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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因和竹心相互行过礼之后,又请竹心坐下:“那就先委屈先生,暂时做我几个女儿的老师吧。”
李湛已经在家里聘了西席,也是小有名气的儒者,教家里的几个男孩。涵因自然不好把那人赶走,何况,李令彦并不是她生的,她不想让竹心和李令彦有师生的名分。而且崔妈妈已经把礼仪方面教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回崔府了。前一阵,家中事务忙乱,涵因也抽不出空来管她们学习的事情,李令玉还有一两年就要出嫁,现在让她们再精进一下学问也说得过去。反正不过是找个说辞罢了,因此涵因略一想,便找出了这个名头。
竹心也并不觉得委屈,笑道:“但凭夫人吩咐。”
涵因点点头:“那为方便起见,先生不日便搬入敝府中吧,妾身会让人扫出一间院子供先生居住,过后就派人去接先生,敝府简陋,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夫人说笑了,在下和沛国公及公子辞别之后,便搬过来。”竹心笑道,这些年他在沛国公府早就不受重用了,郑仁自从杜胤失势起,便没有了雄心壮志,安心的呆在工部郎中的肥差上捞钱,郑锐则从来就不信任他,又跟他的想法屡屡冲突。他屡遭冷落,便早有了另投他主的想法。
只是京畿重地,人才云集,不论哪一家权贵门下,都有许多人等着机会,希望一朝闻达天下,况且光有才也不行,没有家世打底,也不会为世人所重,竹心不过一个白丁,父母只是乡间地主,还不如号称寒门之人的贾敞。他又素来不以文才见长,故而想投效个能赏识他的好主公也实在不易。而且沛国公自回长安之后。因他文才有限,也不愿意把他带着参加那些贵人们的交际应酬,他获得别人青眼的机会也很少。
况且这些年长安的高官更迭频繁,今天还位高权重,明日就成阶下之囚的不再少数,想要另栖他枝也要看准了,一个弄不好不仅博不上富贵,很可能跟着倒霉。竹心不想白白跟着把小命送掉。因此自己也很谨慎。
唐国公府他已经盯了很久了,李湛这些年来政绩突出,声望也越来越高,几次朝局变动都是有惊无险,反而越走越高,而且此人行事低调,但看得出他是有所图之人,这样的人正是他所需要的主公。
经过零零碎碎的打听,也摸清了李湛的班子。只是李湛身边的人虽然少,却各有所长。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那贾敞也以机谋见长。这些人在李湛身边时日很长了。李湛倒霉时他们就不曾离弃,因此备受李湛的信重。他一个后去的,自然是没法与之相提并论,更何况,原来他跟着郑仁,没少在郑州给李湛添堵。想也知道就算李湛求贤若渴,对他的信任也很有限。
但他又不甘心放弃。便盯上了涵因,又发现这个女子竟非一般妇人,便暗暗有了主意。
这次李湛倒霉。他不仅没有退避三舍,打消这个念头,还把这件事看做是自己的机会,向涵因毛遂自荐,给涵因出主意,沟通太监和陆宪,让他们相互配合斗倒柳相,而李湛并非他们的首要目标,他们达到目的,自然会承涵因这个情,放过李湛。
这跟涵因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那日他去找涵因,两人在手上写的字就是“陆刘”二字。也正因为他在这个时候帮了涵因,又显示了自己的能力,因此他现在很肯定,自己在这位夫人心中的分量自然是非同寻常的。
而涵因又凭着这一次将李湛救出来,对李湛来说自然也非一般的内院主妇,她看中的人,自然在李湛面前更有分量。于是竹心下定决心投效这位夫人。
涵因看着竹心:“那今天妾身再向先生求教一事。”
“夫人请说。”竹心说道。
“先生认为,我家老爷今后该何去何从。”涵因这一次倒是真心求问,如今她也很迷惑,下一步该怎么办。
竹心正襟危坐,这个问题他也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要为自己主公的将来筹谋打算,于是说道:“在下认为,如今中朝之官位已经不适合久居了?”
涵因听他和李湛所想相同,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愿闻其详。”
竹心想了想,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如今皇上架空宰相,必然要信重太监,设置内廷,莫说唐国公已经不受皇上信任,就算受信任,做到了宰辅之位,也不过是皇上的应声虫罢了,还要受太监挟制。这样的中枢重臣又能有什么作为?中朝被架空,地方则有机会分权,依在下看来,不如放眼长安之外,谋一方之实权,再图进取,方有可为。”
“先生可知,这些年地方上的情形,就不说我去荥阳那年的流民,后来各地连年水灾、旱灾,这些年,除了京畿之地尚平静,河北、山东、陇西各地盗匪时有出没,而且,自从皇上东征之后,各地折冲府军被抽调入天武军,国库又没有足够的钱来补充各地缺员,反而欠发军饷越来越眼中,府兵逃逸越来越严重。治安也越来越差,甚至有些地方对那些盗匪束手无策。如今只是长安洛阳一片歌舞升平,其他地方可真称不上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