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冷笑了两声:“不管怎么说,都要贬到江南去,令舅年纪大了,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受得住受不住。”
“江南气候温和,正是颐养的好地方,舅舅说了,要在那边觅一处好宅子,到时候把外祖母和舅母都接过去呢。”涵因笑道。
太夫人看这两个儿媳又开始你来我往,赶忙插话:“江南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气候又好,又富庶,地方上很是太平,听说靖国公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趁此机会也可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这两年朝局复杂,靖国公的确没少装病。
涵因笑道:“其实舅舅去年就有致仕之意,但皇上一直不准,这次去江南也是皇上体恤。”
韦氏看着涵因冷笑,心想你就继续强撑吧,什么“致仕之意”、什么“皇上体恤”不过是拿来让面子上好过点,谁不知道靖国公家就要倒霉了,于是,昂起头有些得意的对太夫人说道:“我前些日子回娘家,听母亲说朝廷要起复我父亲呢。吏部已经上了折子,说推荐他做兵部郎中。这些日子正在等着消息。”话里话外不乏炫耀的意味。
太夫人也露了笑容:“哥哥嫂嫂也真是的,这么大的消息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不过上边的消息说已经有八分准了。”
她的父亲韦建民和韦建昌是堂兄弟,在李湛之前做过兵部郎中,后来被郑伦一脚踢到湖州做刺史,这让韦建昌很不满,但继任的兵部郎中是韦建民的侄子,韦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后来韦建昌获罪,他家受了不小的牵连,也被免了职。李、韦虽然是姻亲,两家向来立场不一样,老唐国公和李湛原先是郑伦的心腹,郑伦削弱韦家的时候,他们也没帮忙,后来长公主得势,笼络韦建昌一起打击郑伦旧势力,韦建昌也没对李湛手下留情。
因此关于韦建民起复的事情,韦家也没有通过李湛活动,相反还不愿意让他插手,若不是韦氏回娘家,太夫人可能要等到事情落实下来才可能得到消息。
现在,皇帝东征不利,想要稳固朝政,自然是要清除一批人,再换上另一批人。韦家是京兆大姓,虽然被打压的不轻,到底底子还在,于是趁机活动,想要借此机会重新上位。
涵因看着韦氏兴奋的样子,心里不屑一顾,皇帝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定是想要把实权的官职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韦家在长安的势力太大,恐怕皇帝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就重新掌实权。
韦氏那次回娘家是七八天前的事,任免的敕令已经发了一批,但是关于兵部郎中的人选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否则李湛早就说了,应该是皇帝还在犹豫,因此把折子留中了。
涵因一边听着韦氏说话,一边思索着朝中的局势。韦氏见她不答腔,以为这次占了上风,愈发得了意。在太夫人面前愈发说个不停:“您那个侄媳妇,进了门之后三个月就怀上了,生了一胎男孩,现在已经生了四个。不光如此,人家行事大度,连庶出子女都有五个了,啧啧,不愧是弘农杨氏的正经嫡支嫡女,行事大度,真真是和那些滥竽充数的不一样。”说着一个劲儿的瞄着涵因,她不说自己的娘家弟妹,却用太夫人的侄媳妇这个称谓,明摆着用涵因做比较。
涵因并不搭腔,就那么平平静静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旁边的二夫人原先喜欢跟着涵因踩上韦氏一脚,如今韦氏得了意,她心里不忿,也只好在一旁看着。不过好在她房里的子女够多,这话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身上。
听这话,四夫人却变了脸色,论子女,她房里才是子嗣最少的,她嫁过来也有六七年了,一无所出。四老爷李淳的心思偏又只用在她身上,她主动给李淳纳通房,李淳看也不看,只一次喝醉了,才有了个庶女。
之前,太夫人一直用这事敲打她,直到涵因进门了,可算是视线转移了。如今旧事重提,一下子触了她的神经,别人尚未说话,她冷笑道:“大嫂与其羡慕别人,不如赶紧给桓哥儿找门好媳妇。你也能早点抱上孙子,母亲也能早点抱上重孙子。”
韦氏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这次回娘家,她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让她那个娘家嫂子杜氏给她儿子做媒。谁知道却碰了个软钉子。”
她心里头正为这事不痛快,此时听见平时不放在眼里的四夫人竟敢出言顶撞,当即就怒意上涌,冷笑道:“桓儿嫡长子,娶的自然是要门第最好的,那些二流的门第自然入不了我的眼。他想娶哪家的姑娘,我这个做娘的,就一定要为他娶到。”
她讽刺完四夫人的门第,转过头,对涵因笑道:“哎呀,对了,本来呢,你舅舅家有位三姑娘还没有出嫁呢,这下你舅舅家倒了霉,恐怕婚事上要困难了。之前,桓儿纳了她的丫鬟,我还想这也是一种缘分,她和桓儿的年纪也相配,这也是一门好亲事,看来现在他家这状况,实在是不合适了。”涵因不知道韦氏是不是真的有过这个意思,但说这话纯属恶心她的。
涵因笑容深了深:“三妹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舅母一直在挑长安的青年才俊,看来看去都不满意,才拖到现在,再怎么样,也不会随随便便嫁给什么人。”
见涵因公然讥讽自己宝贝孙子,太夫人虽然知道这是韦氏无理在先,心里也很是不舒服,脸色沉了沉:“好了,我也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