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暖阁在宫中其实并不起眼,可是赵佶却喜欢,因此命人特意收拾出来,装饰一番,很是雅致。
如今赵恒入主皇宫,原本按道理来说,是不会屈尊到这儿办公的,可是正因为赵佶喜欢,他偏偏觉得占据这里,心里很是舒爽,所以虽然不喜这里过于狭窄,却每曰都要过来。
至于墙壁上几幅沈傲送给赵佶的字画,如今已撕了下来,墙上空荡荡的,反而少了几分精致之感。
赵桓一进暖阁,脸色就沉了下来,道:“朕听人说,沈傲就要入京了?”
李邦彦和方啖刚刚落座,这时候都站起来,李邦彦道:“不错,已经进了京畿路,过了陈州。”
方啖道:“陛下,此人一到,会不会……”
赵桓勃然大怒,呵斥道:“会什么?凭他一个亲王?还是凭他那三千侍卫?哼,朕是太子时尚且不怕他,如今君临天下,还会将他放在眼里吗?”
赵恒这般一通大吼,还真有几分心虚,若说不怕沈傲,那是虚话,沈傲给赵恒的记忆太深刻,被他掰倒的人可谓数不胜数,而且往往出人意表,赵恒的内心深处何止是怕,简直就是惊恐到了极点。
方啖听了,唯唯诺诺地道:“陛下说的对,那沈傲不过是一个亲王,生死荣辱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是臣胡说。”
赵恒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淡淡地道:“都坐下说话吧。”
李邦彦和方啖一起落座,内侍端来茶盏,李邦彦才道:“也就是说,沈傲至多三天就要入京了。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稳固住汴京,再与沈傲周旋。”
赵恒颌首点头,道:“朕也是这般想。”目光落在方啖身上,问道:“马军司是否笼络住了?”
汴京无非就是这三司的军马,殿前卫不必说,步军司素来是向着太子靠拢的,最大的变数就是马军司,不但人数众多而且训练有素,从前又是在沈傲的辖下,一个不好,就可能反戈。只要能稳住马军司,其他的事也就好办了。
方啖正色道:“马军司的营官如今都已经换上了微臣的人,微臣又许了许多赏赐出去,想必这些人还是肯为陛下效力的。”
赵恒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气,不由莞尔笑道:“这便好,稳住了马军司,朕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汴京城中禁军为数七八万人,沈傲便是带三千护卫入京又能如何?”
李邦彦却没有这么乐观,想了想道:“沈傲最会蛊惑人心,汴京城中上至士人,下到商贾、百姓,尽皆称颂他的功德,民心……已经在姓沈的身上了,陛下虽说掌握了军马,可沈傲若是出现,将那些人鼓动起来,只怕须臾之间便可翻转时局。”李邦彦苦笑一声,继续道:“岂止是这些人,便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也大多与沈傲相互勾结,怕就怕沈傲登高一呼,到时陛下该当如何?”
方啖道:“李中书言重了,一群读书人和商贾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大不了弹压下去就是。”
李邦彦却是苦笑道:“瑞国公说得轻巧,若是弹压有效,为何锦衣周刊总是弹压不下?”
方啖不禁语塞,干笑道:“这是两回事。”
赵恒目视着李邦彦,道:“李中书到底想说什么?”
李邦彦用手搭在双膝上,恭谨欠身道:“陛下,沈傲入京,就必然会鼓动汴京上下合力与陛下对抗,否则锦衣周刊为何频频出现,屡禁不止?这周刊的背后之人,就是沈傲在汴京中布下的一颗棋子,当时机成熟,沈傲再出现的时候,便是汴京上下归心的时刻,陛下想想看,若是朝中的文武、士人、商贾、百姓都成了沈傲的走卒,禁军的军心还稳得住吗?”
赵恒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李邦彦的一番话,恰好说中了他的软肋,禁军是控制住了,可是说白了,这禁军看上去杀气腾腾,可是在沈傲手里也可以变成纸糊一般。民心思变,难道禁军就肯死心塌地地效忠自己?
赵恒幽幽地道:“既然如此,那朕该怎么办?”
李邦彦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这皇帝平时爱耍威风,不可一世,可是事到临头,却看不到一丁点果决,只会为之奈何,自己跟着这么一个人,也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