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火箭自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天空霎时便被星星的火点映红,无数的火点在半空划过半弧,带着滚滚的黑烟飞落于地。
瓮城里,哄得一声燃起大火,火舌顺着火油飞快蔓延,熊熊燃起,紧接其后,便是一阵阵哀鸣声嘶声传出。
瓮城里已经冒起了巨大的黑烟柱子,直入云霄,在这黑烟之下,数万女真骑兵混乱不堪,相互践踏,哀嚎落马、掩鼻乱走的不计其数,更有被点燃了的人浑身大火疯狂大叫乱窜,身上的火苗被这么一蹿立即又沾染到其他人身上,皮甲也燃烧起来,一种古怪的刺鼻气味蔓延开。
火光冲天,冲散了薄雾,天地之间,只有巨大的黑色浓烟滚滚。
瓮城成了一团火海,从两侧的火苗都以燎原之势朝中央蔓延,此时本是深秋,天干地燥,朔风四起,又有火油相助,女真人又穿着的皮甲,这瓮城中更有不少军营设施,火起之后,只一刻工夫,就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女真人大乱,在大火面前,所谓的勇气和勇武都不过是徒劳,两面是巍峨的城墙,前后的道路也已经封死,这瓮城此时正如一个巨大的瓮罐,令他们无处可逃。
热浪和浓烟,让那些没有被大火点燃的金军都要窒息起来,许多人艰难的呼吸,艰难的挣扎,最后咚的一声倒落在地。此时对女真人伤害最大的反而是那些脱缰的战马,这些曾经可靠的伙伴,如今在惊吓之下,在瓮城之中撒蹄狂奔,所过之处,无数女真骑兵被撞飞,践踏在马蹄之下,那马蹄践入骨髓的声音宛若死神的狞笑。
火箭之后,城墙上的宋军仍不罢休,随着军官们一声令下,士兵们没有迟疑,仍然弯弓搭箭,朝瓮城之中乱射,遮天蔽曰的飞矢漫天洒落,几乎没有任何的死角,每一轮齐射之后,都有无数火人突然栽倒在地,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凄吼。
这巨大的火光,影射在城楼上伫立的沈傲眼眸中,那幽深深邃的眼眸仿佛也燃起了火焰,火焰在燃烧,在跳跃,折射出诡异的光泽。沈傲一动不动,仍凭朔风吹拂,看着瓮城中的惨景,沈傲的面容有的只是漠然。
他心里或许有过挣扎,这样做,是不是真的会有伤天德,这个回答,其实他自己早已给了答案,这么做,可谓是残忍到令人发指,可是沈傲告诉自己,如果换作是女真人,如果在这瓮城之中的是自己和自己的族人,女真人也会同样这样做,他们会杀死你,并且用脚踏在你的头颅上,耀武扬威的大叫:“看,这就是懦夫!”
他们会奴役你的子嗣,会凌辱妻女,会像是历史之中,那汴京城破,血流成河,白骨皑皑,死的人暴尸荒野,而活着的人则是生不如死。
“既然是这样,既然一定要作出选择,既然是零和游戏,总有人会活下去,也总有人要死,那么你们……”沈傲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这声音随着滚滚的浓烟和肆意的朔风飘荡在天地间,或许没有人听见,或许这个声音在凄吼声中微不可闻,可是沈傲知道,有人会听到,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那么你们就去死吧。”
半个时辰过去,整个瓮城四面城墙已经被烧的乌黑,满地都是狼藉的尸首,伴随着微弱的呻吟,触目惊心。
在城墙下的一些角落,还散落着零落的女真骑兵,他们骇然的贴着墙壁,侥幸没有烧死,也侥幸躲过了漫天的箭雨,看着这满目疮痍,连吼叫都忘了。
完颜宗翰被几个亲兵护住,他的胡子已经烧掉了,身上的皮甲也脱了干净,赤着身,无语看天,看到那墙跺之后探出来的一个个脑袋,直到现在,他才确信,自己输了,五万铁骑,还未来得及冲杀,刀头还没有舔血,就已经一败涂地。
五万女真勇士,这对契丹和宋人不算什么,可是对女真人来说,却是极大的损失,女真人的人口不过百万,能作战的人不过三十万人而已,而如今,这五万的精锐,如今却被自己葬送。女真自建国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的惨败,而且还败得如此彻底。
万念俱焚的完颜宗翰,整个人萎顿的站在城墙根下颤抖,嘴唇在蠕动,终于咬咬牙,狠狠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发出寒芒,便要朝他颈下划去。
边上的亲兵见了,惊骇的立即将完颜宗翰抱住。
完颜宗翰眼中含泪,大吼一声,仰天长啸,终于绝望的松开了手中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