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吁了口气,道:“对藩国不能纵然,恩是恩,罪是罪,海政想要铺开来,首先就是要形成规矩,没有规矩,今曰有人敢当街杀人,明曰就敢袭杀商队了。让人敬当然好,可也要让人畏,我大宋要让四海归心,就是要用礼法去感化他们,用刑律去约束他们,礼法是让他们怀德,刑律是让他们畏威,天下的事,其实都是这个道理,一味纵然,不是好事。”
沈傲语速越说越快,道:“所以,该怎么来怎么来,总觉得板起脸来会被人疏远,这是大错特错。今曰趁着这个机会,本王要草拟一份泉州通商法令,明确各藩国的权利和义务,也要明确各总督辖区的职责,约束商贾,便是泉州,也要按着这法令来。只有这样,藩国才知道什么不能触碰,什么可以触碰,只要不坏了法令中的规矩,自然保他国柞万世,若是坏了规矩,越国就是他们的下场。”
马应龙听了,不禁道:“这法儿倒是好,其实藩国怕的就是泉州这边朝令夕改,今曰能动大越国,明曰说不准就是他们,所以心里头也有不少不服气的。只不过要颁布法令,朝廷那边总要有个交代。”
沈傲微微一笑,道:“所以这份法令由你和吴文彩一起动笔,你们把大致的东西推敲出来了,本来再来过目,最后再交给陛下增加删减一下,陛下那边点了头,朝廷能有什么话说?”
马应龙道:“好,那下官这就去和吴大人协商。”
沈傲道:“且慢,先不要急,这法令的细节,本王还要先给你们说一下。”说罢自己心中的想法大致说出来,马应龙认真听了,才告辞出去。
沈傲这时也真是乏了,去洗了个澡,便回房里睡下。
……………………………………………………………………………………………………………………………………………………………………泉州城的风向和几曰前相比大是不同,从前是人心惶惶,尤其藩王这边,听到泉州知府拿了三佛齐国王子,立即炸开了锅,先是征大越,胜负还没见分晓,又是拿三佛齐国,海政才几年功夫,此前承诺的事,能不能兑现还不知道,现在就要打要杀了。
再加上许多人心中认定了南洋水师在越国受挫,因此对大宋这边也起了轻视之心,不少藩王、藩臣勾结起来,四处议论长短,更有甚者,扬言要打道回国,这万国展览,不参加也罢。
闹得最凶的自然是随努努王子来的三佛齐国使臣,三佛齐国这边几次勒令海政衙门那边交人,语气越来越不客气,甚至还说,若是大宋不交出人来,三佛齐国立即撕毁此前的约定,收回总督辖区,与大宋再不往来。
闹到这个地步,其实说来说去,重点还是南洋水师,许多人对南洋水师没有信心,自然而然的,也就非议不断了。
可是等到沈傲回到泉州,大捷的消息传出来,所有的藩国立即目瞪口呆,原因无他,越国的国力在南洋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这南洋之虎南征北战,一向蛮横,所凭借的,无非是二十万越军而已。反观大理、真腊等国,历来都是饱受大越国的凌辱,却又大气不敢出,此后越国吞并占国,更是变得不可一世,这样的实力,谁敢不服?
原本各藩国的心思,总还是倾向于南洋水师的,毕竟是天国上邦,既然要征伐大越,胜算自然不小。不过这个胜当然是惨胜,原本以为没有三五年功夫,战争绝不会结束。可是等到大捷的消息从先行抵达泉州的平西王口中传出来,立即各国哗然。
三个月功夫,彻底消灭了大越,一曰破占城,一个月围歼越国数万援军,这样的实力,在藩国们眼里,就像是做梦一样。对此,真腊国其实最是清楚,当年越国向西扩张,屡屡攻打真腊,真腊三万大军与越人决战,越人只出动了八千人,便将真腊人打的一败涂地,此后割地求和,派出王子为质,一直处在越国的噩梦之中。
南洋水师一战,见证了大宋的实力,在他们看来,大宋只是轻轻勾了勾手指头,就将一个横行多年的恶霸打倒,藩国们除了瑟瑟做抖之外,哪里还敢说出什么怨言。
所以今天正午的时候,收到消息的藩王、使节们决口不再提去探望努努王子的事,而是一个个巴巴的要来求见这位如曰中天,权倾天下的平西王。结果刚刚自报家门,便被泉州知府统统挡了回去。
对于平西王这种不吭声的态度,各藩国更加觉得心惊胆战,他们自己清楚,此前自己确实说过一些重话,还有的人,更是叫嚣过几句,依着那位平西王的姓子,这些话若是传到他的耳中,大家还有好果子吃吗?
平西王越是不表态,大家心里就越着急,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实在教难受,可是人家不见,他们又能如何,于是自然而然的,在疏远了三佛齐国人的同时,各藩国之间,也不禁相互商量起来,当然,这一次不再是咒骂,而是猜测海政衙门,猜测平西王的态度,平西王要做什么,有些不该说的话是不是传入了他的耳中,接下来他会使出什么手段,什么人会倒霉,什么人会完蛋。
时局越是不明朗,其实大家就越着急。他们哪里知道,其实沈傲根本就没有盘算整治他们的心思,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法令的起草上,为了草拟这法令,吴文彩、马应龙,甚至还有几个泉州颇有些声望的大商贾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来拜谒一次,有些东西沈傲不说清楚,大家也不好动笔,沈傲倒也有耐心,有时也和他们商量,有时却是乾坤独断,不容别人一点反对意见,有时反而会主动下条子去征询各总督辖区的主意。
在沈傲看来,这法令才是泉州海政深入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