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逛了一天,沈傲一行人才回到平西王府,此时天色已经暗淡,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只有那平西王府的屋脊的琉璃瓦上,散发出淡淡的霞光光晕。
沈傲率先下马,刘胜疾步出来,道:“殿下,吴笔吴大人来了。”
沈傲用轻松的口吻道:“本王知道他要来,没事就好,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说罢,沈傲和女眷们说了一声,安宁颌首道:“王爷,公务要紧。”赵紫衡吵嚷着要在平西王府住,要睡在安宁的房里。
沈傲很是尴尬地道:“这样很不好吧,传出去对本王的名节有损的。”
周若啐了一口,道:“不要听他胡说,他求之不得呢,今夜我们一起打雀儿牌!”
赵紫衡大叫:“盛情难却,今夜一定要住这了,刘胜,刘胜,你快去给我父王报信,就和他们说,我住在安宁姐姐这里,安宁姐姐身体不舒服,我要照顾她。”
安宁不禁咂舌,道:“胡言乱语。”
赵紫衡便拉着安宁的手,道:“安宁姐姐不会见怪的,对不对?”
沈傲翻了个白眼,进了府去,到了正殿里,看到吴笔官袍来不及换下,疲倦地坐在这殿中等待,见是沈傲来了,立即道:“殿下。”
沈傲呵呵笑道:“叫沈兄,殿下叫得生分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还没有用饭吧?正好,今夜就在这里留个便饭。”
吴笔一下子轻松下来,笑道:“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吃饭?今曰到了那咨议局,实在是步步惊心,差点没被吓死,亏得沈兄还有闲工夫出去玩儿。”
沈傲坐下,叫人给吴笔换了新茶,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你的姓子和你爹一样,圆滑得很,也不会让那些读书人抓到你的把柄,他们没有借口,怎么滋事?”
吴笔正色道:“来见沈兄是因为一件事,今曰咨议局里这些士子的话,我已叫人记下来了,许多话都触目惊心,原本是想送进宫里头去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先让沈兄过目一下才好。”
沈傲颌首点头,吴笔拿出几份文书出来,道:“这是摘抄下来的一些,沈兄可以看看,其他的还陈放在咨议局里。”
沈傲接过,看了一会儿,像是早有预料似的,笑道:“他们说出这些话来并不稀奇,尤其是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胆子也就壮了,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自然要说些掷地有声的话。”
吴笔道:“只是不知道这些陈词该如何处置,是送进宫里去,还是付之一炬?”
沈傲淡淡道:“送进宫去,一个字都不要更改。”
吴笔忧心忡忡地道:“这里头有不少言语对沈兄……”
沈傲撇撇嘴,道:“到了我这地步还怕人说吗?说起来,这些陈词,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吴笔松了口气,道:“这样就好,那明曰一早,我便送进宫里去,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沈傲用手指着他,呵呵笑道:“吴兄如今也学会官场上的客套了,哪里有什么吩咐?你是咨议局郎中,我是天不收的平西王,大家各做各的事,吩咐两个字以后不必说了。”
吴笔颌首点头,道:“不说就不说,那我先告辞了。”说罢,站起身来作了个偮。
沈傲站起来道:“不在这里吃个饭?”
吴笔苦笑道:“实在没有胃口,这些陈词还要整理一下,沈兄,告辞。”
一直将吴笔送出去,沈傲的脸色才变得凝重起来,目送吴笔的轿子越行越远,沈傲将刘胜叫来,道:“去给陈先生传个信,有人要冒头了。”
刘胜道:“这时候只怕城门要关了。”
沈傲哂然一笑,道:“那就明曰一大清早送出去,告诉陈先生,郭家庄的事全部拜托先生,汴京的事本王自己来。”
……………………………………………………………………………………………………………………………………………………书生进言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当天夜里,李邦彦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些书生会说什么,那姓吴的会不会呈入宫中去?有些话是决不能乱说的,陛下是什么人?最是感情用事,一旦触怒到他头上,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李邦彦想动身去东宫一趟,刚刚换了衣服,却又摇摇头,不成,这时候去也是于事无补,再者说,反而有可能会引起东宫的猜忌。
李邦彦不禁怅然若失,若是与他合作的是蔡京,而不是东宫,就不必有这么多担忧了,天下之间,只怕也唯有蔡京能与平西王抗衡吧。
李邦彦一夜都没有合眼,清早起来便心神不属地赶到门下省,劈头就问:“有呈送御览的奏疏吗?”
负责整理奏疏的录事立即道:“哪天没有呈送御览的奏疏?门下问的是哪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