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血书,实在是非同小可,里头所记载之事更是耸人听闻。赵佶冷若寒霜,眼睛落在了郑楚的身上,抿了抿嘴,却什么都没有说,便旋身转回金殿,只是手里还捏着那份血书。
讲武殿里已经弥漫开不安的气息,谁也不知道那纸上写的是什么,可是任何人看了官家的表情,都知道这些文字绝不简单。
赵佶坐在銮椅,怒目道:“好……好……你们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朕?”他脸上浮出冷笑,继续道:“朕最信任的臣子与商贾同流合污,朕依仗的国戚,居然是旷古未有的枭雄逆贼!若不是太原百姓泣血而告,就差点令朕误了忠良,遂了你们的心愿。”
众人轰然跪下去,纷纷道:“臣万死。”
赵佶拍案道:“该死的不是你们,郑楚……”
郑楚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臣在。”
“郑家还有多少事瞒着朕?还有多少害人的勾当,朕是不知道的?”赵佶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字字如风雷之声,让人心里忍不住生出寒意。
郑楚求救似地看向李邦彦,李邦彦立即将脸别过去,李邦彦就是再蠢,这时候也知道官家问出这句话,郑家已经完了。
见李邦彦不理他,郑楚方寸大乱,期期艾艾地道:“陛下……臣万死!”
赵佶满是讥讽地道:“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来人,拿下去吧,命武备学堂校尉将郑家围住,平西王何在?”
谁也不曾想到,只是一份血书,陛下的口吻居然全然变了;更没想到,郑楚这受害之人,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可是这时候,居然谁也不敢多嘴,平素大家倒不怕这姓格软弱的皇帝,偶然在朝议时意气用事一下,赵佶也不会怪罪,如今赵佶龙颜大怒,却没人敢去碰钉子了。
沈傲意气风发地站出来,正色道:“臣在!”
赵佶深望了他一眼,道:“平西王辛苦了,为了大宋,愿意担起这么大的干系。太原的事处置得很好,很好。”他的言语转而变得严厉起来,继续道:“郑家的事交给平西王处置,审定好罪行之后,不必报知于朕。”
沈傲躬身道:“臣遵旨,敢问陛下,郑家上下,当真由臣全权处置吗?”
赵佶没有丝毫犹豫,淡淡地道:“生死多予,一切托付于卿。”
沈傲正色道:“臣有一事禀明,郑家至今还欠臣一亿两千万贯银钱,能否先让郑家还了帐,再生死夺予?”
赵佶不由地愕然了一下,转而不禁苦笑道:“这是你的事。”
满朝哗然,郑楚已经瘫了下去,李邦彦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既要降罪郑家,为何不明示其罪行,让满朝上下心悦诚服,知悉郑家罪恶?”
赵佶淡淡地道:“问的好,来人,宣读吧。”
杨戬接过赵佶的血书,朗声念了起来。
寥寥数百字,只念到了一半,所有人都不禁后脊发凉,那些此前还站在郑家一边的文武官员,此时此刻已是汗流满颊,双腿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这份血书虽是梁建写就,可是正如血书中所说,是太原上下十万军民陈上,其作用只怕比先帝的遗诏还要管用,民心民意,俱都在这泣血的血书之中,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指印,都是血证。难怪沈傲说这是民心,也难道等若九鼎。这封血书一出,郑家非死不可,无它,天下人都在等待一个交代,官家就是再如何宠溺郑妃,这时候也必然勃然大怒,必然壮士断腕。
许多人已经脸色苍白地屈膝跪倒,李邦彦不断地磕头,朗声道:“陛下,臣万死,竟不知郑家心藏祸心,做出如此不智之事,请陛下严惩郑家,请陛下降罪于臣。”
满堂文武一起跪倒:“请陛下严惩郑家!”
这已经算是政治正确的表态了,赵佶必须政治正确,这满朝的文武也要政治正确,若是谁敢这时候跳出来说一句不太正确的话,就实在是猪油蒙心,等着千刀万剐。
太子赵桓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方才他为郑家说了一句好话,也不知赵佶心里是否还记着,此时急于撇清跟郑家的关系,反倒最是积极,朗声道:“父皇,郑家原来竟是罪恶滔天,儿臣不能体察,实在万死。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但凡涉及到此事的,一概诛杀!”
赵佶淡淡地道:“这是平西王的事。”
碰到一颗软钉子,赵桓显得有些悻悻然,连忙道:“是,儿臣又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