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汴京城尤其热闹,好事的才发现,街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紧张的人,他们一队队的出现,留下一道道雪印,按图索骥,到了某处店铺便破门而入,随即一群人蜂拥进去。
店铺里的掌柜几乎是嘶声揭底的大吼:“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店铺?”
往往会有人问一句:“可是郑家?”
掌柜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接着有人比他更得意,比他更凶恶,大手一挥:“就是这里了,砸!”
如今整个汴京城都知道,平西王和郑国公已经势同水火,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天子脚下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平时那些高在云端的人物心不和面和,无论如何也不回将矛盾激化到明面,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平西王一向做事不留余地,往往一鸣惊人的。
被风雪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汴京,总算有了几分活力,寒冬腊月,青梅煮酒,几个好友相约梅林,煮酒谈欢,岂不是正多了一桩下酒的谈资?
杨戬一大清早,便被叫去了文景阁,今曰有些不太寻常,赵佶显得有点儿怒气冲冲,劈头盖脸的道:“沈傲的愣病又发作了!”
杨戬咳嗽,这咳嗽只是用来掩饰尴尬的,其实昨天夜里,他就知道了消息,只不过这种事心照不宣,人家要去砸,他能怎么样,陛下没问,他就当做不知道,陛下既然问起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赵佶道:“郑妃昨夜纠缠了朕一夜,她也是个可怜人儿,娘家人被欺负到这个份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戬这时候再不能装疯卖傻了,略一犹豫,道:“奴才听说,事情的起因是郑家的少爷买了平西王一只鸡……”
鸡……一只鸡引发的血案,这还是赵佶闻所未闻的,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平西王什么时候卖鸡了?”
杨戬将头垂的更低,苦笑道:“沈傲行过书,做过画,开过茶坊,卖过酒,今曰卖鸡,想必也是情理之中。”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若说周正去卖鸡,这是反常,石英卖鸡,那是教人跌破眼镜,可是沈傲卖鸡,简直就是再顺理成章的事,他若是不卖鸡,那才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
赵佶继续道:“买了一只鸡……此后呢?”
…………………………………………………………………………景泰宫,太后清早起来刚刚梳了头,听到宫外有人窃窃私语,说是什么郑妃昨夜侍寝的时候向陛下哭诉求告云云,太后听了,眉宇不禁压下,召敬德进来,问道:“郑妃又是怎么了?”
敬德笑呵呵的道:“据说是娘家人受了欺负,这时还在哭呢,陛下心里也不高兴,说是一定要为郑妃出口气。”
太后板着脸:“怎么三天两头的都不安生,陛下宠幸,安安生生做她的妃子就是,嫁进了宫,却天天管外头的事。”
敬德道:“奴才听说,平西王将郑家的人给打了,带了许多人去,气势汹汹的,还把郑妃的堂弟给抓了去,更教人砸了郑家的店铺,这事儿闹得太大,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不止是宫外头,就是宫里也传的凶,贤妃一早,就吓得去向陛下请罪了。”
太后这时脸色缓和了一些,缓缓站起来,长长的缕空雕花长袖微微一拢,慢吞吞的道:“这就奇了,沈傲没事去惹姓郑的做什么。”
“一只鸡……”敬德说出这句话时,连敬德都感觉不可思议,一只鸡,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事儿谁相信?偏偏这只鸡还真是教整个汴京鸡飞狗跳,连宫里的诸位也不得安生,贤妃、淑妃两个是一头,郑妃又是一头,贤妃和沈傲也算是连着亲,宫外头最亲的子侄不是周恒就是沈傲。这淑妃又是安宁的母妃,两大贵妃娘娘自然是偏向自家的侄儿和女婿的。偏偏是她们娘家人,将郑妃的娘家人打了,这种事一闹,整个宫禁都是满城风雨,一大清早,到处都在议论这事儿。做奴婢的,自然都回护各家的主子,于是有说平西王没错,有说郑家真实无妄之灾,众说纷纭,连碳房的内侍都在说这个。
太后保养的极好的脸部几分不禁抽搐:“一只鸡?”
“确实是一只鸡……郑家的少爷花了二十五万贯买了一只鸡。”
太后脸色阴郁起来:“二十五万贯买了一只鸡,郑家果然是大手笔,哀家想起来了,上次晋王哭着闹着就是因为这个,这郑家的人好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