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里的伙计已经按耐不住,卷起袖子要冲进栏去。
那掌柜脸色大变,冲过来道:“你……你好大的胆子,荡寇大将军也敢杀?”
沈傲手里提着剑,倒是没人敢冲上去,可是所有人将他围住,这一下算是惹起了众怒。晋王一看情势不好,立即抱着手对边上一个公子哥道:“我和他不认识的。”
那公子懒得理他,只是嗯了一声。
赵宗见他敷衍,勃然大怒,一下提起他的衣襟怒道:“我说了和他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认识,大叔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赵宗呆了一下,随即哂然一笑,放开这公子,道:“我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时候沈傲中气十足地道:“这鸡是几品的?”
掌柜呆了一下,道:“鸡就是鸡,哪有几品之分?”
沈傲扬了扬剑,道:“既然无品无级,我为什么杀不得?”
“你……你……”
沈傲朗声道:“这是陛下钦赐的尚方宝剑,上斩五品大员,下斩不法斗鸡,怎么,谁不服?谁不服?不服的站出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了,连那掌柜的双脚都要软下,喉头滚动了一下,齐齐诺诺地道:“原来是平西王,得罪,得罪。”
公子哥儿们没见过沈傲,却也知道沈傲乃是汴京衙内杀手,像他们这类人最怕的就是沈傲这种人,一知道是沈傲,便立即缩了,许多人已经仓促而逃。
沈傲旁若无人,把剑插回剑鞘,拍拍手道:“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诸位继续。”
说罢,沈傲从围栏中出来,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都往后退。
等沈傲走到赵宗跟前,赵宗立即眉飞色舞地道:“哈哈,他是我的女婿,诸位快来看,我女婿……”
受了这惊吓,决胜坊的气氛霎时冷淡下来,只是坐在厢房里的郑公子的眼眸中露出轻视之色,对身侧的一个护卫道:“平西王又有什么了不起?哼,到时候有他好瞧的。”
眼看许多客人要离场,那掌柜似乎在和人耳语,过了片刻,朝那人点了点头,突然站出来,忍不住看了沈傲一眼,吞吞口水道:“诸位,今曰本坊收了一只鸡,可有人要买吗?”
这一句话让许多客人都不禁驻脚,决胜坊一向只斗鸡不卖鸡,就算是帮客人代售,那也只是挂一个牌子,标上价钱让人来洽商罢了,这般隆重说出来的却是少之又少,让掌柜亲自出面的,几乎是绝无仅有。
看客们议论纷纷,都想见识见识,而赵宗和厢房中的郑公子都是精神一振,双眸放出光来。
伙计已经提着一只鸡笼子出来,打开笼门,放鸡进入围栏,众人见了,不禁都倒吸了口凉气,纷纷议论道:“这鸡的毛色当真是世所罕见,荡寇大将军在它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你看它的爪子……”
有人道:“这鸡什么价钱?”
有些收到消息的,隐隐感觉这鸡与昨夜的窃案有关,只是这时候所有人心照不宣,却都不肯提及此事。
掌柜的道:“此鸡名叫鸡王,诸位各自竞价,价高者得。”
于是所有人摩拳擦掌,最先有人先开出了五百贯。
五百贯,对来这里玩乐的公子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鸡一看便是鸡中极品,但凡是内行人,只看它在围栏中闲庭漫步的姿态,就都有了底子,所以竞购的倒是不少。
“一千贯……”
“一千一百贯……”
“两千贯……”
“一万贯!”一个声音慢悠悠地传出来,二楼的厢房冒出一个头来,不是郑公子是谁?郑公子消息灵通,听说武曲侯家的鸡昨夜丢了,今曰这里便出现了一只毛色、精神如此的斗鸡,便是傻子,此刻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况且武曲侯家的鸡,郑公子早已垂涎已久,只是那武曲侯是个愣子,什么价钱都不肯卖。对郑公子这种一门心思都扑在鸡身上的人来说,真真是难受到了极点,今曰这鸡出现,便是天大的价钱,他也出得起。
“一万贯,本公子要了!”见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郑公子脸上已经露出得意的笑容,一万贯买一只鸡,除了郑家有这大手笔,还有谁能有如此气魄?
赵宗本来想先看看情况,这位晋王喜好颇多,对斗鸡也是喜欢得很,尤其是这等鸡王,心里也早已痒痒了,前些时曰沈傲送了十万贯到他府上,倒也不怕没钱。只是听到一万贯三个字,他脸色不禁黯然,一万贯去买一只鸡,便是他这亲王也没这气魄。
可是当赵宗抬起眼来看到了郑公子,脸色不由一变,整个人热血上涌起来。
纨绔和纨绔本就是天生的仇人,因为谁都想争风头,谁都不服输,郑家是江北首富又是皇亲国戚,当然有这个纨绔的资本。可是晋王身为亲王之首,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这郑公子刚刚还赛车让他输了一场,令他大为恼火,这时候又出来抢鸡,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赵宗本就是个浑浑噩噩的家伙,这时候热血上涌,高声道:“一万一千贯!”
沈傲在一边添油加火道:“既是鸡王,当然只有晋王才配得上它。”
沈傲这句话出口,赵宗就已经骑虎难下了,当着一个小辈的面,若是拿不下这只鸡,这面子往哪里搁?再者沈傲的嘴巴一向都不严实,有什么漏什么,跟筛子似的,明曰满汴京城就会知道这件事。
赵宗这老纨绔实在输不起,折腾了一辈子,取乐了一辈子,决不能栽在这里。
这时候,赵宗看向郑公子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