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拍起惊堂木,怒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说,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这蔡健到底是谁藏匿了?”
蔡州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道:“不……不知道。”
沈傲眯起眼,道:“你会不知道?看来你是不见黄河不落泪了!”
蔡州吓得哆嗦道:“小人知道。”
沈傲道:“快说!”
他们这一问一答的功夫,耳房里负责记录的押司运笔如飞,到了快说两个字之后,蔡州沉默,那押司也顿住了笔。
蔡州犹豫再三,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蔡攸。”
蔡州终究还是不蠢,眼下蔡家唯一一个潜逃的就是蔡攸,倒不如全部推诿到他头上。
蔡州念出了这个名字,沈傲和段海都是如释重负,既然有人招供,只要是涉及到了姓蔡的,就必定会牵扯到蔡京,而欺君之罪,已足够株连了。沈傲虽然布下了请君入瓮的棋局,可是姓蔡的都抵死不认,那么案子随时有可能会反复,现在蔡州把罪名推到了蔡攸身上,蔡攸已经潜逃,欺君便是坐实了。
沈傲呵呵一笑,栽赃陷害是蔡京的拿手绝活,沈傲这个后生晚辈也一点不比那老狐狸差,心情大好之下,直接判了蔡州一个秋后问斩,沈傲相信,这欺君之罪报上去,蔡家之人几罪并罚,死罪已经难免。
有了蔡明的榜样,案子断起来轻松了许多,一个个蔡家人带上来,宗卷上的罪名也一条条落实,欺君之罪是栽赃,可是案宗上的罪名却都是证据确凿,蔡家有了蔡京,一向横行不法惯了,所犯的罪行不说滔天,却也都是骇人听闻,同时也株连到了不少官员,如那福州知府,福建转运使之类。
沈傲一并审下来,速度极快,一直到了子夜时分,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凛,才道:“带蔡绦。”
被剥了官服、帽翅的蔡绦面如死灰地被带上来,他恨恨地看了沈傲一眼,什么也没说。
沈傲咳嗽一声,显得已经有些疲倦,慢吞吞地道:“来人,给犯官蔡绦赐坐。”
有人搬来个椅子,蔡绦呆滞地坐下。
沈傲淡淡一笑道:“蔡大人,本王问你,藏匿钦犯,你有没有参与?再问你,克扣军饷,你是否承认?”
藏匿钦犯这一条还有否认的余地,克扣军饷这一条是断不能否认的。蔡绦冷笑,朗声道:“藏匿钦犯,下官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克扣军饷……”蔡绦冷冷一笑,这些时候发生的事实在让他太过寒心,那些门人走狗,顷刻之间竟是鸟兽作散,对他蔡家不闻不问,眼下这模样,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就索姓鱼死网破,他激动地站起来道:“兵部克扣军饷,由来已久,这事不但涉及到兵部,三省六部,三院九卿,边镇、便是宗室……”
耳房里,那负责记录的押司一边飞快地记录,一边忍不住抹了把冷汗,他一个小小仙游县押司,听到一个个大人物,真正是又惊又怕,这是钦犯,钦犯的供词,都要入呈宫中,自己所写的供词到底会掀起怎样的狂风骤雨,却是难以猜测。
沈傲眯着眼,并不去打断蔡绦的话,只是与段海相视一笑,默契地等着蔡绦把所有要说的话抖落出来。
蔡家再如何强势,可是有两样不能碰,一样是宫里,宫里已经惹怒了不说。另一样就是众怒,蔡京能有今曰,靠的是党羽和门生故吏,这些人为他们抬轿造势,为他们打击政敌,蔡京一个心意,便可以艹控数百份奏疏三人成虎。可是现在……沈傲倚在椅上,那一点倦意也消失不见,只是含笑地看着蔡绦。
蔡京的弱点果然就在这里,有一句话说得好,沈傲心里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蔡绦说到激动处,整个人浑身都颤抖起来,厉声道:“回去告诉陛下,陛下要治微臣贪渎之罪,微臣无言以对,不敢推诿。可是陛下若只治微臣一人,微臣不服。”
“说完了?”沈傲看着蔡绦。
蔡绦正色道:“说完了。”
“签字画押。”沈傲低头去喝茶。
耳房的押司颤抖的拿着记录的宗卷,蹑手蹑脚的走到蔡绦身边,递给他一支笔。
蔡绦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供卷被送到沈傲的公案上,沈傲只略略一看,随即笑道:“来人,先将犯官蔡绦先行关押起来,这是钦犯,出了纰漏是什么后果,本王就不说了。”打了个哈欠,才又道:“好了,今曰就审到这里,藏匿钦犯的事,还要再过一次堂,段大人,明曰你来主审,本王估摸着这两天就要回京了,不要耽误。”
段海心里已经明白,大局已定,其他要审的都是细枝末节,无非是再添几件口供作为补充而已,正色道:“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