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眼眸一沉,正色道:“老臣知道。”
“朕问你,太皇太后好端端的在宫中,是谁挑唆她下的懿旨。”
蔡京面色如常,如实地道:“是王黼。”
“原来是他。”赵佶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快,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听到王黼二字,沈傲倒不觉得意外,真正意外的是蔡京为什么会直接供出自己的同党来,莫非这蔡京完全没有参与此事?或者是蔡京急于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沈傲想了想,也理不出头绪,只是端坐着不动。
蔡京苦笑道:“老臣也劝过了,可是王黼不听,说是事关社稷,虽千万人吾往矣。”
赵佶脸色更是冷漠,沈傲在心里咒骂,明明是个王八蛋,还要给自己立牌坊,要给老子栽赃就直说,还说什么千万人吾往矣,不知道的人,还当你这孙子是维护地球和平的动感超人呢。
蔡京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赵佶的脸色,咳嗽一声道:“陛下也不必忧心,太皇太后那边劝一劝,过了气头也就好了。至于王黼,他也是一时糊涂……”
“他是一时糊涂?”赵佶终于发作,厉声道:“他这是哗众取宠,是唯恐天下不乱,他自己扪心问问,朕是如何待他的?如今他倒是好了,竟敢牵涉进宫闱里头来了,依朕看,王黼他是尸位素餐久了,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蔡京俯身,连忙道:“陛下说的是……是……”额头上冷汗渗出,微颤颤地掏出手巾去擦汗。
“哼,他既然要闹,那就随他闹去,到时候收不了场,看他拿什么去息事宁人!”
赵佶发了一通脾气,脸色更是阴沉,太皇太后的懿旨之中,虽然重重地打在沈傲身上,可是言外之意,赵佶岂能不明白,这是说赵佶不该出巡,皇帝出巡的事,是太后下的懿旨,太皇太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宫闱里的事,赵佶岂能不明白,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各宫之间相安无事就好。可是偏偏王黼却是嫌眼下不够乱,硬要插足进去,太皇太后有了外臣遥相呼应,巴不得闹出点动静,给太后一点颜色看看。
宫里的两个女人,赵佶哪一个都惹不起,也不能去惹,太皇太后身份崇高,威望不小,况且又于自己有恩,断不能恩将仇报;可是自己的生母受了委屈,他做儿子的能坐视不理吗?
两虎相争,非但沈傲遭了殃,连带着赵佶也不能安生,赵佶这一顿火气发泄出来,仍觉得不满意,可是偏偏对王黼暂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对蔡京发一通牢搔。
蔡京只是应和,再不为王黼争辩,一个劲地说王黼该死,老臣为陛下主政,如今闹出这等事,也是罪该万死。
蔡京如此恳切认错,赵佶一肚子怨气终究还是吞进了腹里,阴沉着脸道:“裁处沈傲是断然不可行的,这件事,从长再议吧。”
蔡京颌首点头,道:“不过太皇太后终究还是发出了懿旨,若是不管不问,难免会惹人非议,不如叫沈傲暂时待罪家中,先是避过风头吧。”
赵佶想了想,道:“这样也好。”目光落在沈傲身上:“沈傲,你认为呢?”
沈傲还能说什么?如今是山雨欲来,有人借着自己来做文章,自己还是干脆躲个清闲拉倒,否则卷进这漩涡去,天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颌首道:“太师说得很有道理,微臣也正好趁着机会好好歇息几曰。”
赵佶道:“沈傲,朕还有话和太师说,你先去见母后吧。”顿了顿,又对沈傲道:“安宁的事,你也不必急于向母后说,现在说不合时宜。”
沈傲应下来,出了文景阁,叫来一个小太监:“太后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太监见了沈傲,哪里敢有什么忤逆,立即将他带去景泰宫,一路上笑吟吟地巴结了几句,沈傲陪着他闲聊了几句话,不忘拿出一张钱引来塞在他的手里。
这小太监也不是个傻子,别人的钱收了也就收了,可是沈傲的钱拿着却是烫手的,他不敢要,连忙道:“大人不必客气,杂家能为大人办事,是杂家的福气,这钱,杂家是不敢要的。”
沈傲笑嘻嘻地硬往他手里塞:“叫你拿去喝茶,你怎么这么不痛快,把钱接好了,再拒绝,本大人可要生气了。”
小太监只好接了钱,千恩万谢,迎面有个老太监过来,正是钦慈太后跟前的太监敬德,敬德见了沈傲,远远招呼:“都说陛下回宫,原来沈大人也来了,大人来得正好,太后刚刚小憩了一会,这会儿精神好得很,大人去问个安,太后有话儿和你说。”
沈傲和敬德也算是老相识,嘻嘻哈哈地与他低语几句,神神秘秘地道:“此去江南,我给公公带来了几样南方的特产,过几曰送到公公府上去。”
敬德故意板着脸道:“这是做什么?杂家哪里能收沈大人的礼。不过嘛,你既然采买了,杂家只好却之不恭。大人,随杂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