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关夫子如此坦面的话,古乐笑而不语。
他要是不点底气,如何坦然面对这炼虚化境的老怪物。而且,修道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一个痛快,动手杀一个人哪管什么恩怨。极是药王门与麻衣一脉有些交情,只要关夫子认定古乐某一天能成为一个大威胁,一样的毫不顾虑飞剑杀人,图的就是一个痛快以及永绝后患。自然,杀人如此,相交亦是如此,只要义气相投,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也不在话下。
古乐在这一行也是“老江湖”了,岂不明白关夫子所惧的正是他深不可测的神识之道,他所怕自然是关夫子一身修为。
古乐有把握在一瞬间以神识令关夫子变成白疾,关夫子何尝没有刹那间飞剑出鞘,白条划过取他首级呢。
所以关夫子话说得十分的白,白到两人都放下针锋相对的气势。
古乐望着关夫子,轻轻问道:“那么道长留下我,恐怕有所为吧?”
关夫子这一点上,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而且两人话已经挑明,他也不在故作高深地摆出一副吃死了古乐的要子,完完全全将古乐当同一级别人物对待,毕竟古乐在神识上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虽然能在气机和修为上稳稳压他一头,但也没有完全压倒姓的优势。
不过这种平起平坐的感觉确实令关夫子十分不爽。
而这种感觉,上次还要追溯在数十年前。
品了口茶,关夫子问道:“小友,你觉得如今的大道在何处?”
“道在本心。”古乐回答道:“万物也亦是道,一个说烂了的大道理。”
“仙呢?”关夫子平静道:“仙道又在何处?”
“这天地牢笼下,何人敢成仙?”古乐意态自若,但身上是乎自有一股磅礴气势。
“既有道,又怎会无仙?”关夫子冷笑道。
古乐有点明白他意思了,问道:“道长看来不死心了!”
“贫道修道数十载,岂能说死心就死心……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啊!”关夫子自嘲一笑,神情有些落寞,数十年苦修,离那半仙手段真只有一步。
死心,他又拿什么死心?
况且,关夫子也算一人物,在这末法时代能将一身修为练到炼虚化境,可谓是万中无一。而长生不死羽化飞升,无不是修炼者最终目标。
可是一步之遥远之千里这道理古乐明白,关夫子又怎会不明白,只可惜放不下。
“贫道有一件事情悬而不决,还请小友不要瞒我。”关夫子一笑之后,缓了缓心情,看着古乐道。
“道长是想问我一身神识修为吧!”古乐笑道。
关夫子点头道:“不错,你我都是同道中人,自然明白这天地间自有其不可更改的物姓和数理,阳极阴生,阴极阳生,每逢天地凌厉大变局时,必有其规律和定姓。我虽然不敢说自宋代以后再半仙高手,但是既然是末法时代,小友这一些神识修为从何而来?”
古乐苦笑,这是他最大秘密,当然不会说,只是苦笑道:“这个,我自己也不清楚。当然,道长要是认为我眶你,我也没办法,只能说,既然天地有变,自有一丝空隙,正如武术高手过招,每逢凌厉杀着展出前,必有最松懈的一丝空隙。”
关夫子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但也难以掩饰失望之意,但大体还是表示理解。他身边修道者,本就是一种打破自然规律的存在,一些古怪的事情相比普通人而言,他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况且他心思并非在古乐这一身神识修为,而是对仙道的一种追求。微微一沉吟,关夫子果决道:“既然有道,便有迹可寻,极是这末法时代,只要心坚如铁,仙道不敢说,但半仙亦非不是什么可能的事情。”
古乐沉默,关夫子缓缓道:“老道这些年之所以不为问世事,呆在深山参道,虽然没悟得突破之法,但也有些心德。所谓天道无情,亦有情,大道三千,皆可证道,又有那一线生机,其实证得半仙境界也不是没有希望。这就好比职业棋道高手和业余好爱者,业余棋手对棋,只是一种爱好,虽懂,却不精通,没达到那种浑然天成地步。可是棋艺大师下棋,一盘棋包罗万象,一枚棋子,也能千变万化,每一步,也无不透露出杀机,让自己超脱于棋盘之外,掌控一切。修道亦复如此,我等便如那爱好棋艺的业余选手,懂道,但却不精通,没大师那跳出一切。”
古乐丝毫不客气地冷笑道:“道长执着了,在牢笼之下你我皆是蝼蚁,没有人能挡得了这天地浩劫。”
关夫子毫不生气,笑道:“既然是牢笼,便用力破之。”
古乐不打算再跟关夫子打太极,冷笑道:“道长有话还是直说吧?你转弯抹角,绕了一大圈子,你到底图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