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背脊一凉,回身挡住直直朝他面部而来的长剑,乍然出手,还是被打得退后了几步,还没回过神,长剑犹如白蛇一般又朝他袭来。
黑影急急的一边左右躲闪,一边低声吼道:“墨言,是我!”
月亮从乌云后钻了出来,照亮了大地,黑影人的脸在月光下渐渐清楚起来。看清楚对面人的脸,墨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屋里,布置得相当雅致舒适,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物品,只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屋角的落地大花瓶中插了几支刚剪下来的粉莲,灯烛下放着热茶和水果,裴意并不在屋内,来人怔了怔,拧眉思考了一会儿,裴意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手上举着一块棉帕子,穿着白色的素缎衣裤,光着脚从净房里转了出来。
裴意素来睡得较晚,因而到了晚间,也不叫檀清几人在房里伺候,哄着她们早早的去睡了。相比较其他人的作息而言,这个时辰睡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早。她惯来是个晚睡晚起的作息,不过自个儿晚睡,也没必要拉着大家都陪着自己晚睡。
裴意歪头仔细听了一下,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又低头擦了擦垂在一边的长发,刚才外头的声响,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裴意想着,垂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不由得一惊,蓦然抬头,看到对面站着的人,难得的呆了片刻。
叶亦宣也没料到自己会见到这般场景。他今日才到南萧,下午得知她出府,便在路上等着,匆匆见了她一面。因着事先就与人有约,加之当时考虑到她若是太晚回府会所不便,两人只简单交谈了几句。
若不是今晚上遇到了那件事,他也不会这么晚过来找她。
裴意在屋中向来都不爱穿鞋,往日里赤足在屋内走来走去,没把檀清给愁了个半死。最后只好在屋内角角落落里都铺上厚厚的地毯,生怕地上的凉气伤了她身子,甚至到现在这种可以放置冰盆的初夏季节屋内的地毯也没有撤去。
叶亦宣撇开眼睛,低咳了一声。
南萧民风虽然开放,但是对女子贞洁一事看得极重,女子裸露的肌肤向来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看,更别提一双莲足。
更何况裴意现在的衣着打扮,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被外男这般看了去,恐怕只有哭着喊着把坏了贞洁名声的女儿给嫁出去了。
因着是刚才听到声响匆匆从浴桶里出来的,此时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被发尾的水滴洇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白皙的脸颊被水汽蒸的双颊粉红,眼睫上甚至还有些细细的水珠。加上此时太过惊讶,脸上不复往日那般清冷淡然,一双水眸瞪着她,显得异常可爱。
裴意自是不在意这些,只觉得将不露半丝肌肤和女子的贞洁连在一起异常荒诞。这大热天的,一个个都裹得那么严实,真是让她觉得苦不堪言。
加之她现在穿着长衣长裤,只露出一双脚丫子,也不觉得有何裸露的地方,只是对叶亦宣此时此刻出现在屋里感到惊讶和不解。
“主子。”窗外传来墨言略带询问和警惕的声音,裴意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想来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叶亦宣的护卫刚才和墨言发出来的吧。
“没事。你下去休息吧。”裴意的话说完,窗外就沉寂了下来,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太子殿下这么晚来,可是有事?”裴意摸了摸头发,还是湿透的,刚才根本没来得及擦,又抬手用棉帕子包着发尾擦了擦。
叶亦宣转头看着她从宽大的衣袖中露出来的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眼神闪了闪,温润地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裴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真的是有什么急事,使得他这么晚赶过来。砺王府的守卫虽然不如皇宫内院,但也不是等闲能进来的。他国太子闯进府中,若是被发现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
难道是有人受伤了?这想法在裴意脑子中转了一圈,抬眼看了叶亦宣一眼,面色正常,似乎也没见着有伤。
裴意坐到榻上,仔细的绞着自己的头发,扬了扬下巴:“坐。”
若是有人受伤了,自己还是可以帮帮他,好歹两人相识一场,嗯,也算是共过患难的朋友了,这人大部分时候她还是不讨厌他的……
“我要娶你。”
裴意擦头发的手顿在半空,抬头看着他,露出了今天第二个呆滞的表情。
叶亦宣微微一笑,提步走到她面前,他一身玄衣踩着地上白色的短毛地毯,优雅得仿若踏云而来。
叶亦宣蹲下身子取过她手里的棉帕子,擦了擦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温声说道,“砺王不适合你,你嫁给我吧。”
娘的,这是幻听还是在做梦啊。裴意难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难不成是今日累傻了。你听他这语气随意的仿佛在说“哟,你今天衣服真难看,赶紧换一件吧”一样轻飘飘的。
摸了摸她的头发,虽然还是有些湿气,但好歹不会再弄湿衣服了。叶亦宣笑着拉下她还僵在半空中的手,握在手里,微微用力捏了捏,“嗯?”
裴意晃过神来,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那个笑得温柔的人,猛地站起身来。
“你是叶亦宣?”裴意退后两步,狐疑地盯着他。墨言应该还没有走远吧,现在叫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叶亦宣跟着她直起了身子,看着她蹙着眉,有几分傻气的表情,莞尔一笑,“如假包换。”
裴意眯起水眸,打量了他一下,确实看不出易容的痕迹,“太子殿下大半夜闯入我房中,就是为了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叶亦宣摇头,“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未遮掩过,只是你从来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