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候着的间隙里御医已经写好了药方,他将方子递于丫鬟又同魏老夫人叮嘱了半天,这才打躬告退走了,说是回去拿个药,晚间再过来诊脉。青梅在旁边听着,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听御医的意思,魏欣是吃坏了东西导致腹痛,虽然当时发作得惨烈异常,过后倒也无碍。
魏欣无恙,青梅稍稍放心。虽然这事儿叫人胆悬心寒,不过没出人命就是万幸,酒馆的声誉就算受损,还是能重新建起来的,要紧的是魏欣的身体,还有,定要查出那背后主使之人。
然而魏老夫人的目光依旧如锋利的刀刃落在她身上,看得青梅浑身不舒服,于是向国公夫人道:“敢问夫人,魏姑娘是吃了什么才致腹痛的?”
“御医说是马蹄消。”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猜得到她的心思,“我已派人去酒馆查问了。”
好么,人家亲自劳动,倒省得青梅再回酒馆了。她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惴惴,魏欣不醒来,恐怕这位老夫人就不会放她回去,但愿酒馆里别再出旁的岔子了。不过这马蹄消她却是没听说过,听名字普普通通,怎的发作起来那般折磨人?
青梅站了好半天,忽听外面人语响起,便有丫鬟匆匆进门道:“英王驾到,想来这里探望姑娘。”他们表兄妹原是很亲近的,生病探望也不突兀,魏老夫人却是看了青梅一眼,拄拐起身道:“姑娘睡着不方便,迎英王到客厅里去。”说着往屋外走,大概是要亲自接待英王。
老夫人一走,屋里的氛围顿时松泛了不少。
国公夫人坐在魏欣卧榻旁边,见青梅不住的打量魏欣,开口道:“服了药就没事了,亏你派人送来又着人去请御医,不然怕是更糟糕。你瞧瞧吧。”
她如此通情达理,倒叫青梅格外惊喜,上前看了看魏欣的面色,虽然不似平常神采焕发,却也不像先前那般惨白了。疼痛消失,魏欣睡得很熟,姣好的脸庞露到锦被外面,很安稳。
青梅暗暗松了口气,就见外面小丫鬟进来,附在国公夫人耳畔说话。她依旧退到后面去,站久了腿疼,就挨着小圆凳浅浅的坐了。
那边国公夫人听完了回禀便道:“老夫人去客厅了,你去禀明,免得老人家担心。”转而向青梅道:“酒馆的瓷片验过了,里面确实是马蹄消。”
仿佛一锤重击在天灵盖上,虽然早有准备,青梅却还是觉得震惊。她呆了片刻,猛然意识到后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便屈膝跪在国公夫人跟前,“此事青梅并不知情,马蹄消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祈夫人明察!”
“这事自然要查,不能错怪好人,也不可放过恶人,你先起来。”相较于魏老夫人的尖锐,国公夫人可是通情达理得多了,青梅略略放下心来,只要国公府不在气愤之下仗势定案,只要细查下去总能水落石出。
两个人守在魏欣床边,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君离掀帘进来,后面是脸色难看的魏老夫人。
这是在国公府,比不得花枝巷里随意,青梅连忙躬身行礼,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却也站起身作礼,君离问道:“欣儿怎样了?”
“吃了药就睡着,御医加了安神药,怕是要睡会子。”国公夫人命人搬虎皮交椅过来,君离也不坐,转而问青梅,“你怎么在这?”
“魏姑娘出了事我不放心,就来看看。”青梅抬头看他,眼神里多少有些凄惶无助。君离的声音里带出些诧异,“是在酒馆出的事情?”
青梅便如实回禀道:“魏姑娘来酒馆喝酒,中间忽然腹痛,我就叫闻十七送她到府里来。御医说是因为误食马蹄消的缘故,而酒壶的碎瓷片里也验出了马蹄消。”三言两语道明情况,神色中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君离倒是镇定,沉吟道:“竟然还有这等事,人都扣着么?”
“送酒的是麦苗,已经让侍卫看着他了。”
他两人一问一答,旁边魏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不过在场的是英王,她即便是老封翁也不能太肆意,便开口道:“英王瞧这事怎么处置?居然有人如此大胆,欣儿被送过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这事可得查明白!”当事的青梅势单力弱,国公府却是根基深厚,真个查起来,哪里还有青梅说话的份,不过是魏老夫人想怎样就怎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