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够了体己话,君离想着要带青梅出去散散心,又怕她到了外面乱跑乱跳影响恢复,只得压下了。临走时叮嘱道:“赶紧把伤养好了,咱们一起开酒馆。”
“是我自己开酒馆!”青梅抗议。
“你当掌柜,我来办事,可以吗?”他仗着周围没人,亲昵的捏她的脸蛋,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青梅站在原地傻乐,甜蜜得无以复加,心中有些雀跃澎湃的情绪,却又不好意思对许氏吐露,青梅想了想,决定去找贺子莲说说话儿。因腿伤未愈,在许氏的强烈要求下,终究是雇了辆马车。
贺家这会儿可不清闲,春闱在即,贺夫人母女虽然知道贺子墨的才华,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天下之广能人辈出,贺子墨在宛城虽有名气,比起京城这些个书香世家的郎君来,未必就能赢过去。摸不到其他人的底,贺夫人母女虽不明说,那份悬心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青梅原也是猜到贺子莲心细,这会儿恐怕正在给自己找焦虑才贸然前来。果不其然,贺子莲这会儿正趴在窗边发呆,贺夫人隔着窗户叫了两声她都没听见,还是青梅上前将她轻轻一拍,倒把贺子莲吓了一跳。
“莲儿想什么呢?”青梅明知故问。
贺子莲愁眉不展,“明儿哥哥就得在礼部贡院里边应试,也不知道……”她心中的愁绪豪不掩藏,一股脑的道尽了担忧,青梅便笑着劝解宽心,又说了些有趣的事情叫她宽心。
小姐妹俩围着圆桌喝茶谈天,从春闱说到国子监,再说到京城的诸般书院,以及近来各个书院的踏青——许怀远所在的丽正书院前儿踏青,他回来时还给贺子莲带来了一束野花,这会儿正拿清水养着呢。
青梅听了便是打趣,“怀远这孩子,都没到我和娘跟前露个影儿,却惦记着送花给你!”
“正好顺路嘛。”贺子莲又戳青梅,“你那边呢?”
女儿家的心事彼此心知肚明,青梅知她所指,眼前不由浮现君离的模样。正行走在宫城中的君离猛然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皇帝闲时所用的观澜殿近在眼前,他在脑海中理了理想要说的事情,缓缓步上玉阶。
外面的小太监躬身问候英王,皇帝身边的江权便迎了上来,“老奴给英王问安。”
“父皇可在里面?”君离一旦踏进宫门便会收起在外的不羁亲和,说话都多了几分威严,江权当然不敢怠慢,“圣上在呢,容老奴进去通禀。”
君离手中拿着锦盒包裹的画轴,站着等了片刻,江权便匆匆出了门躬身道:“英王请。”
观澜殿内雅香幽淡,皇帝正坐在御案前批折子,身后是一排高高的书架,上面高低参差的摆满了书盒,衬得皇帝身形有些单薄。他近来抱病初愈,虽说春闱的事情自有礼部操心,然这毕竟是国家甄选人才的头等大事,为免去什么猫腻,他得亲自盯着,这会儿就有些精神不济。
君离上前问安,也不急着说正事,先将皇帝的身体关心了一番,继而道:“儿臣先时寻访名画,竟意外得了一副万里江山图,特地送呈父皇御览。”
“拿来我瞧。”皇帝酷嗜书画,闻得此事自然精神了不少。
君离将那锦盒打开,取了卷轴呈上。十二尺长的画卷在御案上缓缓打开,皇帝看着看着,身子竟有点颤抖。他挥手屏退众人,抬头道:“这……可是贺公遗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作画的并非贺公,而是他的独子。父皇您瞧这笔法布设,其实与贺公十分神似。”
“原来是含章的手笔。”皇帝未敢直触画面,只是轻轻抚摸周围的装裱,叹道:“他原本就是贺公亲手教导,造诣匪浅,这画拿出来,几可以假乱真。”贺子墨的祖父当年曾教习今上画艺,皇帝与贺含章亦曾相识,这会儿想到当年贺家的辞官归隐,不胜唏嘘。
皇帝看了半天才收回目光,“你是从何处寻得此画?可有其他画作?”
“贺家离京后几番辗转,最终在宛城安居。据儿臣所知,贺公此后再未提笔,含章先生也随父封笔,只以教书为事。这幅画是含章先生临终躲进深山所做,倾付毕生心血,是他的绝笔。”
君离缓缓道明事实,却见皇帝脸色都变了。过了半天,皇帝才喃喃道:“封笔……万里江山图……当年贺公果然是蒙冤而去。何家,又是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