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來这种性子,如果在拥有极大的希望之后,发现沈言居然用谎言來欺骗他……可想而知,有可能连朋友都沒得做,
谎言纵然是善意的,可有些人,却受不得丁点不诚不信,
毫无疑问,叶东來便是这样的人,沈言此刻在犹豫,到底应该告诉他事实,还是能隐瞒则隐瞒,
本來沈言不可能插手这件事,但他现在感觉到了叶东來,是真的拿他当作了知己,不在于高山流水,不在于舞文弄墨,仅仅秉性相投罢了,
这种关系看似极为不可靠,但在少数人的眼中,却无比的坚实不可动摇,
现在叶东來要去雪云边境降服大妖,那么显然代表他已经不担心那凡梨树了……也就说明宿夜草的确可以让凡梨树成功的活过第二个百年中的前十年,
或许沈言压根不需要担心数年之后的事情到底会如何,但如果会将朋友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不闻不问的话,他在前世也不配站上那名为最强的山巅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这件事,否则雪云边境那只大妖,可能根本无人能对付的了,虽然并不知道凌霜为什么找他,但我总感觉这家伙很恐怖的样子……)
沈言跟在叶东來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约有数步,前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者那种淡然的性子,也不会让他很想要和沈言说些什么,所以两人之间陷入了沉寂之中,
(开花开花……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家伙秉性不错啊,纵然不想收他为徒,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去拒绝吧,)
因为严青已经和沈言说出了他在所知道的一切,所以他知道叶东來所坚持的所守护的,都是为了能拜入大长老,也就是他那个便宜师父的门下罢了,
可让沈言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大长老不直接拒绝,何必让叶东來这家伙去种什么凡梨树……这简直可以和传说中大宋王朝那三大不可思议任务并驾齐驱了,
“沈言,你说……凡梨树真的会开花么,”走了不知道多久,叶东來终于是轻声的叹了出來,沈言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根据声音中透露出來的疲倦和落寞,沈言却是臆测了起來,
“应该……会的吧,”沈言这次的答案模棱两可,第一次两人会面,之间毫无干系,他自然可以想怎么说怎么说,更何况还是给了叶东來信心,
但现在……虽然叶东來不说,但沈言和他已经互相交换了自己的友谊,再去欺骗对方,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似乎都有些对不起叶东來……
沈言话音落罢,旋即他沉吟片刻,而后猛的咬了咬牙,
“其实……”
“不必说了,”叶东來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坚定,竟让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沈言都难以形容其中的那坚持的意志,到底凝实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或者,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我所要的,我所想的,我所能做的……只有坚持,无论成与败,至少坚持不懈才不会后悔……”叶东來的话,此刻听起來倒是有了几分人情味,
但这却也只是面对这个和他秉性相同的人罢了,敞若不是在沈言面前,叶东來也不会说出这种极其感性的话來,
换句话说,这一次他说话的时候,沒有理智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沈言能懂,
“我很累,也很疲倦……我不知道凡梨树到底什么时候会开花,也不知道自己苦苦守着的那个承诺能否会实现……”
叶东來突然停住脚步,旋即看着夜空,
“但每一次当我累了倦了的时候,我内心却有着一个声音拼命的告诉我,,不要放弃,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便是自己抹杀了自己,”
“沈言……”
叶东來忽然转过了身來,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言,很难想象,他这样淡泊瘦弱的身体,居然能迸发出如此有力的目光……
如一颗星辰,在不曾坠落的时候,它会一直一直绽放着光芒,在什么结束的那一刻,纵使是坠落,它也会爆发出最灿烂的光,
“凡梨树,会开花的吧,”
沈言嘴唇嗫嚅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样的叶东來,这样将理智抛诸于脑后的叶东來……他不相信对方不知道凡梨树开花的困难程度,纵然沒有他知晓的完全,但随意去揣摩,谁也不会认为凡梨树开花回事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种坚持,这种努力,这种一往无前……沈言懂,他比任何人都懂,
所以,在叶东來热切的目光下,沈言缓缓抬起头來,双眸相对……他眸中的自信和鼓励,甚至将夜色都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会的,”
叶东來嘴唇动了动,神色闪转了数次,最终眸中的那丝光芒渐渐消散,,
“谢谢,”
声音很轻,但沈言听得真切,
“朋友,是不该说谢谢这两个字的,走吧,凌霜老儿约了你,敞若再不上去,只怕我见着他的时候,那厮还得给我穿小鞋……”
沈言无所谓的撇撇嘴,而后继续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叶东來停在原地未动,转瞬之后,两人竟并肩而行了起來,
“朋友……么,”叶东來的理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目光再次转为了清澈和淡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我想是的,)
沈言看着身侧的叶东來,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清楚对方此刻,已经在心底肯定了他先前的那句话……
不多时,沈言心事重重的表情忽然全部烟消云散,而后化为了平淡却又如同山岳般的笑容,,
(凡梨树,一定会开花的,有我在,,)
(一定,)
在万剑宗,在天霜剑峰的台阶之上,在这个夜里……沈言在心头许下了自己來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