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小怜渐渐远去,从背后看着她的身影似乎有些单薄,不知怎么,王宗景眼前老是浮现出她眉宇之间本不该在她这年纪该有的沉郁之色,那一张初见妩媚的面容下,是不是也有什么难以挥去的伤心事呢?
王宗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转身大步行去,一路顺着大道走回了廿三院,院门半开着,他两步跳上台阶,走了进去,第一个印入眼帘的仍然还是庭院中两株青青柳树,此刻依然是随风拂动着青嫩枝条,院子之中,没有外头的喧闹,很是安静。其他几处屋子门窗都是紧闭着,独有水字房处窗扉敞开,苏文清不知何时已先回到房中,此刻正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手中书卷。
王宗景眼尖,一眼看去,那书卷黄皮薄纸,想来应该就是刚赐下的“清风诀”。
听到院中脚步声,苏文清转头看来,见王宗景站在庭院之中,便是微微一笑,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那笑容温婉平和,便如那手中书卷的名字一般,如一股清风幽幽吹来,让人心境为之一平。
王宗景回以一笑,随后掉头向自己屋子走去,这段日子间,廿三院这里除了他与苏文清外,还住进了两人,第一个就是当日他曾见过的沉默少年,性子似乎颇为孤僻,很少露面,过了这半个来月,王宗景与他住在同一个院子中,也不过就碰见了四五次,算是混个脸熟,知道了他名叫仇雕泗;还有一位是后来过了数日才进入青云别院的少年,住进了土字房,却是一个比王宗景大了一岁的小胖子,身高比王宗景矮了一头,肚子却比王宗景大了两三圈的奇特身材,名叫巴熊。
相比起仇雕泗来说,巴熊的性子便好得太多了,热情随和,一来廿三院还没放下行李,便笑呵呵地挨个上门拜访几位邻居,顺便还塞了几样据说是他家乡北方凉州那里的特产。除了仇雕泗性子古怪,就隔了门应付两声,王宗景与苏文清两人都很快与巴熊熟稔了起来,一来二去也能说笑攀谈了。苏文清性子随和,但毕竟身为女子,有些隔阂,所以这院子之中到现在,倒是以王宗景和巴熊两人交情最好,碰面都会说上几句。
不过这个时候,仇雕泗的金字房与巴熊的土字房都还是关着门窗,也不知他们两人回来了没有,王宗景向他们的房屋处扫了一眼,便打算回去自己的屋子。就在他走了两步时候,忽然间却似乎是隐隐从院子外的某处,传来了几声狗吠声。
王宗景脚下一顿,有些诧异地侧耳听了听,这一下却又没有动静,莫非是自己听错了么?要知道青云试开始之后,青云别院里的规矩便严格起来,一般是看不到有人蓄养禽兽宠物的。不过刚才那一刻,他心中也隐隐掠过一个念头,当日在通天峰上小鼎曾说过也想来参加青云试,虽然那不过是小儿之言,但联想到小鼎的家世,也未必便没可能。
不过到底还是不会让这个小孩如此胡闹吧,王宗景心里这么想着,摇头苦笑了一下,走回自己的火字房门口,正要伸手去推房门。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只听庭院门口一下子热闹声音传来:“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吱......”
王宗景身子一僵,伸出的手也顿在半空,片刻后转过身来,脸上似带了几分苦笑之意,凝神看去,果然只见这廿三院的大门口处,大黄小灰呼的一声窜了进来,然后便是圆脑袋胖乎乎背着一个小布袋的小鼎,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王宗景站在那儿,登时喜出望外,招手道:“王大哥,王大哥。”
王宗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目光,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鼎,迟疑了片刻,才有些不自信地问道:“小鼎,你怎么会来这里,该不会、不会是真的你要......”
“我也要参加青云试了。”小鼎很得意,很嚣张,很大声地回答了他。
“咦?”院子另一侧,坐在窗前的苏文清也注意到了这边,听到小鼎的话后,也是愕然带着几分诧异看了过来,一双妙目打量着这个看去顶多也就四岁多的小男孩,几乎是与此同时,金字房的窗户也忽地打开,那个性格孤僻永远沉着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一大笔钱似的仇雕泗也探出头来,紧皱着眉头向这里望了过来,随后目光落在小鼎身上,眼角微微扭曲了一下,却是发出一声冷哼,“嘭”的一声又用力将窗子关上了。
这自然不是什么好客热情的表现,一时院子中有些安静,片刻后苏文清轻咳一声,对着王宗景和小鼎笑了一下,也起身离开了窗前。王宗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金字房那里,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不管怎样他心中对小鼎这孩子还是颇有好感的,而他自己的性子,小时候顽劣不说,便是后来被掠至十万大山中挣扎求生了三年,整日与那些凶横暴戾的妖兽搏杀,又哪里会是平和软弱的?
不过眼下终究还到不了撕破脸皮的程度,何况这青云别院中的规矩,也是清楚无误地禁止私斗,王宗景也是淡淡看了那边一眼,便将心头不快压了下去,转头看向小鼎时,脸上已浮起了一丝笑意。
小鼎也是个聪慧的孩子,此刻抬头看了看王宗景,带了几分愕然道:“王大哥,那人是不喜欢我么?”
王宗景淡淡一笑,蹲了下来,却是笑道:“没事,你跟他又不认识,不用理会他。倒是你真的要来参加青云试么?”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带了几分笑意,道,“你娘还真的同意你这么胡闹啊?”
小鼎嗤笑一声,面带有几分得意之色地道:“谁说我胡闹了,我可是认真的。那天过后我回家说了这事,我娘果然是不肯的,还把我训斥了几句。”说到此处,小鼎下意识地脑袋一缩,看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生平最怕的便是那位据说性子清冷的母亲了。
“不过呢,小人自有妙计......”小鼎看着得意洋洋,正要说下去时,王宗景却是听了一怔,奇道:“什么小人自有妙计?呃......你是不是想说‘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