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似乎又冷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南山漠然地听着一个个少年进进出出,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眩晕,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山,你想离开这里吗?”
南山身子一震,抬头看去,只见王宗景依旧望着屋檐之外的那片青天,用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静静地低声道:“我们一起走,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顿了一下,王宗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向往,几分期望,转过头来,看着南山,那目光似乎直射入他的心底,轻声道:“我们去青云!”
“青云......”
南山犹如梦呓一般重复说了一遍,脸上的神情像是夹杂了无数道的滋味,愧疚、惊诧,不可思议与突如其来的一股伤悲。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温热,然后便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去,用力揉了揉眼睛。
所有的少年都被叫进去问过了话,只是落下了王宗景一人,所以等他进入大堂的时候,所有人也都跟了进来,王家前辈长老们的决断已经做出来了。
一把大椅摆在正中,家主王瑞武脸色有些阴沉的坐在上面,两边是依次排开的座次,王家诸位前辈分坐两边,脸色淡淡的王瑞征也在其中,目光偶尔看过来时,隐约能见到他眼中那股不明显的兴奋之色。
“宗景,你可知错?”
这是众人到达后,王瑞武说出的第一句话。
没有人觉得意外,大家面色或漠然,或微笑,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看向那个孤身站在堂下的少年,只是等来的只有沉默。
王瑞武眼中掠过一丝怒色,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南石侯继续说下去。南石侯咳嗽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同时目光向旁边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瑞征淡淡笑了一下,微微颔首,似乎对南管家的表现十分满意。
“景少爷,经过家中诸位的商议,已然就昨日你殴打四房德少爷一事作出裁断,此事是你的错,因小事而生怨,不顾血亲而下手狠毒,已然触犯王家家规。诸位长老以为,对此不仁悖逆之事,自当严厉惩处。罪罚如下:其一,当众以家规铁棍,重打三十......”
此言一出,顿时堂下一阵耸动,王家规矩森严,用于处置违反家规的铁棍乃是生铁所铸,沉重坚硬,轻易不会动用,便是偶然处罚也最多只能打上四五棍,常人根本是经不起如此酷刑的,皮开肉绽那都是小事,多挨几下便很容易要了人命。但是此时南石侯居然开口说是三十棍,这等于便是直接要王宗景的命了。
跪在一旁的南山脸色惨白,身子发抖,看着似乎就要跳起来说些什么,但背后忽然有一只伸过来将他按下,他回头一看,却是面无表情的王宗景,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南山嘴角扯动,拼命咬着牙,却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南石侯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二,罚其一年用度;其三,罚去祠堂......”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些嘶哑,不过所有的人都没什么心思听了,这后面洋洋洒洒一大篇,又有什么用处,那三十铁棍下来,人都死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宗景的身上,却只见他依然面色漠然,像是南石侯口中所说的处罚并不是针对着他一样。
终于,南石侯的话讲完了,大堂之中一片寂静,沉默了片刻后,王瑞征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便开始行刑罢。”
话音未落,忽地只见堂下一个小胖子猛地跳起,泪流满面,大声叫道:“你们、你们这样子......就不怕以后细雨姐知道吗?”
此言一出,大堂上顿时又是一片安静,颇有几位老人皱起了眉头,王宗景的那位姐姐王细雨离开王家已经三年,但人家那是拜在青云门下,这些年来听说也是深得青云门的看重,道行精进。而王细雨对昔年这唯一亲弟的疼爱那是王家上下皆知的,真要闹起来,也是一个麻烦。
南石侯脸色微变,瞪了儿子一眼,喝道:“住口,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跪下!”
旁边的王瑞征则是冷笑一声,环顾周围,道:“王细雨也是我们王家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守王家的家规,何况她如今已然拜入青云门下,一个晚辈,就算是青云门下,也管不了我们王家的家事罢,否则的话,这青云门也未免太过嚣张了。”
“咦,这是怎么了?”突然,从大堂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诧异的声音,众人转眼看去,却是一身道袍面带淡淡笑意的明阳道人走了进来,微笑中却带了几分傲气,淡然道,“怎么我刚来这里,就听到有人说我们青云门太过嚣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