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安书和李安棋这边,长孙佩妍和裴谨同样在。她们对边则是顾芳唯和她的母亲白巧,都是老熟人。在元非晚进来之前,她们该寒暄的都寒暄过了。所以在目标出现后,话题理所当然地转了过去。
“八月十五的事情,我还真没想到。”长孙佩妍轻声道,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道是元家宝树,原来真是元家宝树。”
白巧循声望过去。因为知道丈夫在劝说顾东隅回顾家方面碰了好几鼻子的灰、而顾东隅现今就住在元府上,她的目光就分外复杂。“谁说不是呢?”
长孙佩妍也不是个傻的。顾东隅不回顾家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们这些外人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提。若是关起门说体己话儿也就算了,这外头大庭广众的,总得给人留点儿面子。
“岭南三年,再回长安,大家有目共睹。”她缓声道,“这样,还能做到如此程度,只能说元司业家教有方。”
有大房夫人和女儿在的场合,二房的裴谨和李安棋通常是没多少发言权的。但听到这话,李安棋忍不住插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夫子,才能教出如此的宝树。”
这话声音很小,但架不住大家都没吭声,各个都听得一清二楚。李安书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顾芳唯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时间极其短暂,只有白巧注意到了。
没办法,顾家人确实听不得这种话。原因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
顾东岭和顾东隅那一辈,嫡长子顾东岭有门荫,可以去国子监读书,结果还比不过去普通书塾就读的庶长子顾东隅。长房的脸被打得啪啪响,众人早就知道了。
而到了顾芳唯这辈,更是糟糕。顾东岭妻妾不少,然而膝下依旧无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旁支的长子一天比一天大。老夫人只有顾东岭一个儿子,那个心塞就甭提了:她一边恨不得给顾东岭再娶几房妾,一边非常严格地要求长孙女的各个方面——
门荫要保不住实在太不爽了,他们不能在其他方面输给旁支!没有孙子,就孙女去做!
如此这般,正是顾芳唯每每不能出门、必须闭门学习的根源。因为老夫人觉着,若是长孙女有个才名,那至少能证明他们顾家只是时运不济,而不是她们长房就是注定比旁支差!
不得不说,同样是长孙女,顾芳唯的命比李安琴差了不止三条街。考虑到李庭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实力,她也没必要太嫉妒;可她努力多年都得不到的东西,有人一出现就得到了……
这心中有多少不平衡,知道的都能想见。只不过顾家老夫人指望孙女给长房争口气的想法比较剑走偏锋,在真正成功之前没几个人能猜出来,所以只有自家母亲注意到了女儿那一瞬间的不虞。
“想知道这个还不容易?”白巧笑道,不着痕迹地打岔,“在岭南时就罢了,元司业现在可是在国子监!随便找里头读书的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着,她看向长孙佩妍,“若是我没记错,你们李家有子弟在国子监里吧?”
长孙佩妍小幅度颔首。“不错。你知道的,我那小姑子,就有个儿子正在国子监读书。”
“叫奕鸣,对吧?”白巧道,“看来这得托你去问问了。”
因为李安琴想知道,长孙佩妍早就派人去向外甥打听了消息。只不过,她不好说李安琴想知道这个,所以现在并不提起。“其实也不必问,”她很快想到另外一点理由,“圣人愿意夺情起复元司业,就说明他的水准低不了,这才把人招到国子监去。不然,放在岭南那样偏远地方的州学,也是浪费啊!”
这话说得没错,奈何听在顾芳唯耳朵里,只觉得自己小叔实在不给面子——若是顾东隅愿意倾囊相授,她何至于被元非晚压过去?其实还不止元非晚,十五拜月的前三里根本没她;她连二房出身的李安棋也没比过……
呵呵,这日子还能过?
自家父亲在朝中有多少影响力,顾芳唯是知道一二的。
虽说散骑常侍常在皇帝左右伴驾,然而从没见他们顾家有什么额外的赏赐,可知实在一般。德王妃有志在必得的鱼初,也就罢了;剩下一个燕王妃,她若是再比不过元非晚或者李安棋,那不是坑她吗?老夫人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顾芳唯突然恍神,以李安棋的身份,估计做不了正室,也就不能够成为她的竞争对手。然而元非晚不同;这是个不知道会往上浮还是掉下去的人,实在值得警惕!
“……看,看那边!”因为情绪不高而一直默不吭声的李安书突然叫起来。“钱夫人那边动了!看方向……”她不由瞪大眼睛,“她们是要去找……”
不用李安书继续说下去,从长孙佩妍到顾芳唯已经全都看见了。
“钱夫人竟如此不拘小节。”长孙佩妍忍不住道。她们都想知道元家的底细,钱半烟第一个采取了行动,还是直接的……不得不说,有皇后撑腰就是有底气啊!
白巧也这么想。“那也没关系。既然她们带了头,等下咱们过去更顺理成章了。”就让她也会会传说中的元家宝树!
至于元非晚这头,她刚见过王真和孙华越的母亲,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从孙华越的态度就能看出孙家并不如何待见元家,所以大多数时候,元非晚还是在和王真说话。
“我看也没什么呀?”她小声地和王真咬耳朵,“这不是大家相安无事吗?”
“大概是时间还没到。”王真同样小小声地回答,“你得相信我,这事儿之前年年都是这样——看着这满院子盛开的菊花,总得想出个法子来称赞它!不管是登高还是望远,全都一样!”
元非晚不置可否。“那我可等不了。”她继续道,“我家里有些事情,估计不能在乐游苑呆上一天。”
王真吃了一惊,随即又恢复过来。“好吧,那也没办法。如果你先走,我也找个理由走了好了!反正我又不图什么,还不如回去……”
“吃好吃的?”元非晚促狭道。
王真拿眼睛横她,但没过几秒就破功了。“我看你还是别叫元家宝树,叫元家神算子得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开了一阵子玩笑。不过多时,长安县令夫人到来,她们便一起围着聊了几句。
这天还没聊完,钱半烟就带着鱼初过来了。
照理来说,不管是孙华越、元非晚还是王真,都和鱼初不熟。然而,这并不能难倒钱半烟——
孩子不认识,夫人她总认识几个!
再者说了,她一个正三品官员的老婆,皇帝亲封郡夫人,哪儿有别人怠慢她的道理?
所以,不费多少力气,钱半烟便顺利打入夫人们的内部,还收获了至少一沓“钱郡夫人”的尊称。这在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的同时,也没让她忘记本意——
“咱们这群人中,是不是少一个啊?”
被钱半烟划归到“咱们”之中,几位夫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其中一位便道:“没来的是汝南县主。”
钱半烟拖长音“哦”了一声,仿佛刚注意到这点。“是我疏忽了……那这位小娘子,便是元家芷溪了?”
元非晚早觉得对方是冲自己来的。现在听到被点名,她也毫不意外。“回郡夫人,正是芷溪。”
钱半烟定神看了看那张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她很努力地想找出点不对。然而她很快就放弃了——这长相也太难挑剔了,换别的!
“这真是遗憾,”她装模作样地说,还故意叹了口气,“重阳佳节,怎么好让你自己一个出门呢?”
被钱半烟划归到“咱们”之中,几位夫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其中一位便道:“没来的是汝南县主。”
钱半烟拖长音“哦”了一声,仿佛刚注意到这点。“是我疏忽了……那这位小娘子,便是元家芷溪了?”
元非晚早觉得对方是冲自己来的。现在听到被点名,她也毫不意外。“回郡夫人,正是芷溪。”
钱半烟定神看了看那张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她很努力地想找出点不对。然而她很快就放弃了——这长相也太难挑剔了,换别的!
“这真是遗憾,”她装模作样地说,还故意叹了口气,“重阳佳节,怎么好让你自己一个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