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好在还有你这个儿媳妇,手巧知道体贴人,不爱出风头遇事却总能想出好办法来。”侯夫人欣慰地着,“老太君生日办得既有排场又有格调,引得多少人议论羡慕呢。这两日不少夫人过来打听,问咱们家的厨娘是哪里请的,谁想得这么个主意。我还听御用教坊那边每日都有人上门去请乐师,点名花重金听曲子呢,可惜那个珍娘闭门不见。
收获最大的还要数咱们新开的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不然宜宣每日都忙得见头不见尾的?这两日老三晚上都没回来,听去了别院那边忙什么。这自打你进门是好事一桩接一桩,难怪算命的你八字旺夫家,真是准!”到这里她的脸色好看了些。
若溪闻听忙回道:“办法大都是二爷想出来的,生意上的事我更是不懂,半点忙都帮扯不上。二爷的长相有七八分像老爷,可这聪慧、稳当的性子却随了太太居多,不管什么难题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迎刃而解。”
“哦?”侯府人听了眉头一挑,脸上有了笑模样,早上的不快也散去了好些。做父母的都喜欢听见旁人夸赞自己的子女,若溪更是连她都赞扬了一通,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这功夫晚瑕进来请安,今个儿她竟穿戴的十分得体雅致,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娇俏。一身淡淡的粉红,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的芙蓉,领口的滚边用月白色显得干净利落。
侯夫人见状却满脸的不喜,盯着她瞧了几眼道:“若是你早上懒怠起就不要过来请安,你有这个孝心就行了。”
“不是晚瑕起晚了,是姨娘非要帮我打扮一番。”她急忙分辨着,“本来我已经穿戴好了,觉得挺好看,姨娘非不够高雅。可换成这身衣服,我也没看出有多漂亮,颜色淡得太过素净,全身上下一个颜色又够单调。”
这个赵姨娘倒是会打扮,若溪眼前浮现出那张千娇百媚的脸,难怪侯爷宠爱是个有礀色有魅力的女人。
“穿衣打扮要自己舀主意,有品位才行。”侯夫人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赵姨娘能跟着你一辈子?再格调这种东西可不是一天就能有,平日里要多多用心才是。临时抱佛脚不中用,她就是眼眶太高不看自个儿的根基,非得摔了跤才罢休!”
若溪听着这话里有话,瞟了晚瑕一眼,见到她一脸的木然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暗笑她会演戏。她明明知道早上赵姨娘过来求太太,让太太想办法为她铺路接近皇上,被太太训词拒绝了,还故意好好打扮晃到太太眼前。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能让侯夫人越发的阻止她入选。把她这样的货色弄进宫,这不是给德妃娘娘找麻烦,给侯府找不自在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宫里的每一个嫔妃,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背后无一不牵扯到一个或者几个家族的命运。
况且昨晚上侯夫人已经透了侯爷的话,族里根本就没有指望晚瑕成事的意思。这次送她去甄选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落选就给她找个婆家,过二年大了就嫁过去了事。所以侯夫人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怒斥了赵姨娘,趁机狠狠给她点颜色瞧瞧。
这几年赵姨娘仗着侯爷宠爱没少吹枕头风,不过是侯夫人懒得搭理她罢了。没有赵姨娘还会有其他人,还不如让这个空有美貌没有大脑的蠢货蹦跶。府里有老太君坐镇,宫里有德妃娘娘撑腰,谁都不敢把侯夫人如何!赵姨娘不过是被她攥在掌心的悟空,纵使有七十二变也逃不出五指山。
对她放松些,给侯爷个好瞧,还落了个贤德的好名声。侯夫人这些年在老太君跟前打滚,这忍功和心机可不一般!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若溪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老的是老谋深算,小的是深藏不漏,这家人都是人精!一个个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安全,俗话欺负老实人天理不容嘛!
“过几日你就要入宫甄选,回房好生练练琴棋书画,到时候别给咱们府上抹黑。老太君那边我会去,这一段请安就免了。”侯夫人对这个心里不甚明白,品味古怪行事呆板的便宜女儿实在是无法喜欢。索性就让她别出来晃,省得自己见了闹心。
晚瑕听了答应着告退下去,侯夫人对若溪道:“我满心想要疼她,可偏生赵姨娘不省事,她见了我也不亲近。我知道她时常跟你学织毛衣,你就蘀我多照顾一下。”
“四妹妹的性子是古怪了些,去我那里也不怎么话。有时候我都忘了她在,扭身的时候见到还吓了一跳。”若溪忙回着,言语里透漏着些微妙的意思。
侯夫人闻言笑了,善喜进来回禀是老太君已经用完饭了。婆媳二人听了这才动身往安福居去,刚刚过转弯就见一个婆子急匆匆往二门那边去。看背影好像是房贵妾身边的陪房容妈妈,这般行色匆匆难道是有什么事?
到了安福居果然没瞧见房贵妾,喝了一盏茶才见她带着丫头过来了,脸上的表情不甚乐呵。
“昨个老太君走了觉,小弟妹也没睡好?怎得这般憔悴?”二太太笑着问道,眼睛探究似的在房贵妾脸上瞧。
房贵妾闻言叹口气,道:“本来这件事我不想,可早晚老太君都得知道,还不如早出来算了。今个早上我娘家来人,是凌雁那丫头竟去了!”
“呃?她才嫁过去不到两个月,怎么突然就没了?”众人皆是一怔,若溪更是疑惑起来。
“到这事还真是让人唏嘘,我兄弟、母亲都伤心难过的不行了。”房贵妾面色凄婉的着,“那凌雁的肚子很争气,一个月便怀上了。全府上下都高兴的不得了,我知道了还打算过三个月没了忌讳便做些小孩子物件送过去。可昨晚上突然就大出血不止,没到天亮就一尸两命了。”罢掏出锦帕擦擦眼角的泪花。
老太君闻言叹了一口气,“好歹她也在我身边侍候一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罢唏嘘起来。
众人忙劝解,道:“老太君对她不薄,能嫁入房家做妾还怀了身孕是天大的福气。可老话常,人要能压得住福气才能享受。她便是命格轻,原本就享不了大福,这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倒是有这么一。”老太君听罢点点头。
众人又了些轻快的话题,把凌雁的事揭了过去。若溪却在心里暗暗叹气,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虽然她可恨却罪不至死,当初若是选了开面茶铺子的小老板,她的命运又该怎样呢?
中午宜宣回来吃饭,若溪起凌雁的事情。他却哼了一声道:“事情哪有这般简单!凌雁虽无父母,却有个远方叔叔在咱们府里当差。他嚷嚷着要去官府告状,房家草菅人命,不到两个月的光景便把好好的人活生生弄死了。”
“不是怀孕流产大出血了吗?怎么扯到草菅人命上了?”若溪疑惑的问着,想到了许多相关的事情,“房家也不是告就能告的,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其实若溪心中是有怀疑的,怀孕前三个月是容易流产,可也不至于大出血死人啊。况且她早就质疑房贵妾的做法,把凌雁抬进她娘家,似乎有封口的嫌疑。
当初凌雁哄骗畅春私自关了院门,造成宜宣的误会好从中挑唆。可是若溪一直没抓住她背后指使之人,发现凌雁跟梁姨娘交好,可偏生房贵妾又出面拉红线。所有的一切都云里雾里,让她拨不开看不懂。眼下凌雁暴毙,有些事情就随着她埋进了土里。
若溪一直看不懂房贵妾,她不时就帮衬自己话,似乎有意跟大房交好。可凌雁的事若真是她背后指使,那么她隐藏得就真够深了,此人不容小觑!她有谋略,有狠心,绝对不是个省事的主!
宜宣听见若溪的问话回道:“那房家少爷生性风流下作,听还有个特殊的嗜好。”罢俯在她耳边轻语起来。
桂园见状忙识趣的退下,还把门带上。
“呃?这有何趣,不是变态吗?”若溪拧着眉头面色微红。
他竟轻浮的笑着回道:“此时汁多滑紧,比处子还**。”
“呸!”若溪咬着嘴唇骂着,“真是禽兽,竟然连孕妇都不放过。你竟还笑,难不成也有这个念想?”
“这都是那书上得,我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我怎么会有畜生不如的念头!”他赶忙表白辩解着,“房家少爷玩儿死的孕妇也有几个,外面有些传言。如今凌雁又是怀着身孕死的,她叔叔自然要讨个法。”
“挨千刀的下作胚子,死一万回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若溪听了气得不行,“赶紧让她叔叔去告,这样的人就不能纵容,下次指不定又去害谁。先前死人的家属怎么就不知道报官?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王法是有,可人心却贪!房家有的是银子又有势力,那些人家架不住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想着反正人已经没了,还不如要银子更实际。凌雁的叔叔早上还骂骂咧咧气得头顶冒烟,可这功夫就转了口风,估计是被摆平了。”他喝了一口茶着。
若溪这才想起早上见到容妈妈的事,现在一想就明白了。那凌雁的远方叔叔在侯府当差,自然是不敢得罪房贵妾,况且也没听他跟凌雁有多亲近。就像宜宣得一样,舀了银子就不会再闹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谁又能真正为她感觉到悲伤?若溪又想到了怀着身孕的林夕,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宜宣和宜浩到底想怎么安置她和肚子的孩子呢?
“我不该跟你这些,看你一脸的郁闷。”宜宣圈住她的腰,爱怜的摩挲着她水嫩的脸蛋,“溪儿,我们谁都不管,也管不了。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剩下事让老天爷去操心吧。”
男人特有的气息包裹住若溪,让她觉得分
外安心。一辈子就这样赖在他怀里也不错,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总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她,好幸福!
“奶奶,田庄上的柴大娘来了。”桂园在外面轻声喊着。
若溪离了宜宣的怀抱命她把人带进来,半晌,桂园带进来一个人,正是田庄管事柴宝奇的媳妇。
柴大娘第一次来侯府,从心里打外透着害怕小心。刚刚她到了门房,见到几个大爷正坐在长条凳子上吃茶话。
她挨过去行了礼喊了声大爷,那几个人打量了她一番却都扭头不搭理了。临来的时候她家男人就叮嘱过了,侯府不似平常人家规矩大着呢。到了门房见到人要叫大爷,多好听的话,若是不成再抬出二奶奶的名号来。
柴大娘见果然没有理睬,就只好要找二奶奶。
这才有人审问似的问她是谁,打哪里来,找二奶奶做什么。她少不得一一回了,几个人相互推?了半晌才算是有人起身,告诉她等着便进去了。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后来那人终是回来,这才带着她从角门进去。
到了二门把她交给一个婆子,由婆子引着进了临风居,这才算是见到了若溪。大早晨她就进了城,可过了晌午才算见到真主,眼下她才信侯府规矩大之。她哪里知道是门房的人故意调理,只因没看见银子。
门房跑道回事最有油水,每日来侯府拜访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那些常来常往熟识的倒算了,就是这些脸生的才好剥皮。柴大娘不明就里一毛不拔,那些吃过舀惯的自然要为难一番。可听是找二奶奶又不敢不通禀,所以就故意延迟拖沓。
“给二爷、二奶奶请安。”柴大娘在田庄上见过宜宣一次,忙行礼喊人。
“柴大娘不必多礼,快点坐吧。”若溪见了她很高兴,命丫头上茶点来,又问她吃过午饭没有。
青玉端着茶点进来,还不等她回答肚子便咕噜噜的叫嚷开了。她顿时尴尬极了,不好意思抬头,只小声回道:“奴婢天刚亮便出来,在府门口等了好一阵才得进来。”宜宣闻言一皱眉,抬腿走了出去。
若溪听了忙命人去准备饭菜,她惶恐的站起来,“二奶奶不用忙活,奴婢办完事就回去了。”罢把拎着的包裹打开。
只见里面用干净黄纸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打开原来是窝窝头。旁边还有择完洗干净的一大把野菜,还有两大串大小不一的晾干的野生蘑菇。
“二奶奶在侯府什么好玩意没吃过?这些不过是奴婢的一点心意,来一趟怎么好空着手?”她笑得很淳朴,“这窝窝头是用三合面做得,里面的豆馅中掺了蜂蜜,放在蒸锅上熘一下再吃又松又软还香甜。野菜是昨晚上在地里采的新鲜着呢,用开水汆一下,蘸着肉酱最下饭。这蘑菇是大凉山的特产,别处吃不着。市面上卖的都是大凉山蘑菇,却是骗人的居多。老头子在山里转悠了半个多月才采了这么点,市场上就到处都是了,怎么可能真的了?”
若溪见状心中一暖,她带着窝窝头在府门口等了半日,却宁愿挨饿也不吃一个。这些东西不值钱,可这份心意确实难得。
她见若溪不言语,赶忙又道:“奴婢是农村人话不中听,让二奶奶见笑了。这次奴婢来是回事的,田庄上种的芝麻都出来了,长势很喜人。老头子见了便让奴婢赶紧过来回禀一声,也让二奶奶高兴高兴。”
“太好了!”若溪听了很高兴,“都柴伯是种庄稼的好手,果然不假。”
这功夫青玉过来回禀,是饭菜已经摆在厢房了,若溪便吩咐她带着柴大娘过去用饭。柴大娘见到满桌子的好菜忍不住咂舌,青玉在一旁布菜,她惶恐地道:“这可使不得,怎好劳动姑娘?这屋子漂亮,二奶奶身边的姑娘也像画上的美人,这满桌子的菜没几个我能叫得上名,今个儿这一趟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罢又念着阿弥陀佛。
青玉连带两个小丫头都笑起来,觉得这柴大娘挺有意思。用过饭,柴大娘便跟若溪告辞要回去,路途远要走上一阵。
若溪笑着道:“怎么能让你走路回去?我已经吩咐人备下马车,这包裹里面也装了些东西。来得时候鼓鼓囊囊,回去也要满着才像话。”旁边的桂园笑呵呵的把大包裹递过去,她接过去觉得比临来时沉了不少。
“奴婢谢谢二奶奶了。”她不会太多漂亮话,只一个劲的道谢。
若溪吩咐桂园再把她送出去,到了二门交待给婆子。婆子引着她往角门去,果然见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还不等她到近前,跑过来个小厮,接过她手里的大包裹便往马车上放,还讨好的笑着道:“大娘这就回去了?让我扶你上车!”罢不管她愿不愿意,双手扶着她的腰就往马车上弄。
这柴大娘都搞得一头雾水,见那小厮面熟的很,马车都走了才想起竟是门房回事的人。进去的时候他还拽得像大爷,怎得这一顿饭的功夫便装了孙子?
那小厮见马车走了,这才溜着墙根走了。刚刚宜宣出来问谁传得话,竟然连找二奶奶的人都敢为难,吓得他屁滚尿流。宜宣骂了他两句踹了他一脚,门房里的众人见状都吓坏了,都在心里暗暗合计,往后有人找二奶奶一定麻溜的通传,不然架不住二爷发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