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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悲剧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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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悲剧的开始

2018-04-15 作者: 耳东水寿

第五章 悲剧的开始

我心不在焉地站在新郎的身后,婚礼司仪宣布请出证婚的神父。Www.Pinwenba.Com 吧尼古拉斯·雨果一身圣洁地走了出来,一对新人分别宣誓,交换戒指,雨果神父宣布从此二人结为夫妇。洋人的礼节过后,就是长辈致辞了。由于主场在女方,致辞也是由女方开始。出乎我意料的是,女方这边的致辞人不是谢厐,而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被人搀上了台。司仪介绍之后我才明白,敢情这边的规矩是无论红白事都由家族之中的最长者致辞。而这位老人是谢莫愁的一位爷爷辈,今年已经八十四了,昨天刚去火葬场致辞,今天又到这里来赶场了。

老者上台之后,先是颤巍巍地鞠了躬,之后也不用稿子,直接站在麦克风的前面说道:“今天我在这里,看到了一对新人的结合,我的心里十分沉痛……”话说到这里,老者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背串场了。台下众人都低着头,一个一个憋得面红耳赤的。碍着谢厐的势力,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不过就是这样,谢厐已经是气得满脸涨红,而台上的那位老者也是脸上通红的,他尴尬地站在台上,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接上句词的沉痛哀悼和无比怀念,喜事的词愣是一句都想不起来。台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台上的老者急得大汗淋漓,就在婚礼司仪准备上去救场的时候,老者两眼一翻,竟然瘫倒在了台上。

台下众人一阵骚动,酒店的总经理带人已经跑到了台上。总经理号了号老者的脉搏,他的手指搭上脉搏的时候,脸色就变了,随即翻开了老者的眼皮,眼见着这位总经理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浑身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最后强打精神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地向谢厐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快点抬上船送医院……”

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没等动手,大厅外面冲进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半大老头儿,他双手提着裤子,好像是在上洗手间,也不知道有没有方便完,得知老者出事,就急忙跑出来直奔台上。他推开众人,扶起老者:“爹!你这是怎么了!”晃了晃老者觉得不对劲儿,半大老头儿探了探老者的鼻息,突然倒在老者的身上,放声大哭道,“爹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一下子,台下炸开了营,好好的喜事进行到了一半突然变成了白事。谢厐和一大家子姓谢的人都上了台。我弟弟和新娘子都吓傻了,倒是那个伴娘沉得住气,虽然她也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拉着新娘,将她和新郎一起拉到了后台。只留下我代站在台上,继续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边谢家人有的在查看老者的身体,有的在劝号啕大哭的半大老头儿。不过这边越劝,半大老头哭得越厉害,突然,台上有人喊道:“老三,你别哭了,你眼里流血了。”随着这一声喊叫,围着半大老头儿的人突然散开。台下的人这才发现,半大老头儿的眼里已经流的不是眼泪,而是两行鲜血顺着他的眼窝流了出来,开始还是淡淡的粉红色两行,但是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通红的鲜血。

半大老头儿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拼命想止住眼泪,但是现在这两行血泪已经不是他想止就能止得住了。这两行血泪越流越急,半大老头儿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有胆子大的,按住半大老头儿掐住他的人中,但是人中都被掐出血来也不见他有好转的迹象。最后这个半大老头儿突然一口血喷出来,喷了抢救他的人一头一脸。血喷出来之后,半大老头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周围没有人敢再过去。最后还是那个倒霉的酒店总经理,硬着头皮凑过去,这次直接扒开半大老头儿的眼皮,只看了一眼就合上眼皮,回头有些苦涩地对谢厐说道:“他……也走了。”

这时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了眼。谢厐的心里懊糟透了,好好的一场婚礼刚开场就死了两个亲戚,喜事成了白事。女儿的婚礼也别办了,给他俩十万八万的,去欧洲也好、美国也好,就当是旅行结婚了。

谢厐在闹心的时候,我站在两具死尸的旁边,反复地看了一圈儿,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看来就是事有凑巧,赶上我弟弟倒霉,结婚结成这样,他俩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想到这时,我抬头看向男方主桌的方向,正好看见萧和尚正眯缝着眼睛看着郝正义,而郝会长却皱着眉头看着我脚下的两具尸体。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转了个个,难道我看漏了什么?

我顺着郝正义的眼神,在两具尸体上面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看郝会长,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想通,眉毛拧得就像是个麻团一样。我这边雨果又重新上了台,他蹲在两具尸体的身边,摘下自己的十字架分别放到两具尸体的脑门儿上,同时他嘴里叨叨念念,雨果说的是拉丁文,在场的恐怕除了孙胖子之外,再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了。台上的人都以为这是在为死者祈祷,加上雨果又是外国人,倒也没有人为难他。

雨果的一套程序做完,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最后重新佩戴好十字架之后,他回头看了萧和尚一眼,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比起这两具尸体来,萧和尚对郝正义的兴趣明显要大得多,确定了台上的父子俩是死于意外之后,他就一直盯着郝会长。倒是和他同坐一张桌子的杨军,几乎和郝正义的表情一模一样,也是皱着眉头盯着那两具尸体。孙胖子偶尔和他咬了下耳朵,不过杨军只是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谢家的人自己开始内讧了。一个和谢厐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突然开始发难:“谢老大,我就说不让二爹来遭这个罪了。他今年都八十四了,已经在门槛儿上了。这个岁数你还折腾他,要不是你,二爹和老三他们爷儿俩也死不了!”他这么指着谢厐的鼻子一通地嚷嚷,谢厐本来就心烦意乱的,一肚子的气本来就不知道往哪儿撒,现在出来这么一个愣头儿青,正好找着出气的筒子了。

也顾不得台下的首桌上的副市长是不是在看了,谢厐冲过去正反两个巴掌扇在那人的脸上:“放你妈的屁!谢老五,请二爹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放这个屁!”说着在那个叫老五的身上又是几拳,老五火气也上来了,两个老头儿厮打在一起。谢家就属这俩人最有势力,很多人都在跟他俩混饭吃,见到这两人动手了,几乎所有姓谢的都过去拉架。

台上乱得就跟一锅粥的时候,台下首桌首席的那位副市长狠狠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台上众人顿时老实了。这位副市长脸色铁青地看着谢厐和老五,说道:“都别拉,让他们俩打!”他这么一说,谢厐和老五反而松了手,各自蔫头耷脑地站在原地不动。副市长又哼了一声,叫过自己的秘书,不再理会众人,只是把去拉架的一个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叫了下去,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善后,要是有谁再动手,直接走!”说罢,带着自己的秘书扬长而去。见到副市长都走了,大厅内也开始有人跟在副市长的身后,一起出了大厅向码头走去。

台上乱糟糟的,没有我下脚的地方,我弟弟他们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索性到了男方的那张桌子前,守着萧和尚拉了把椅子坐下。二叔还在台上拉架,二婶愁眉苦脸的,我亲爹亲妈在一个劲儿地劝她。爷爷也是唉声叹气地念叨:“这都是什么事儿,好好的喜事……唉!”趁着没人注意,我悄悄地向萧和尚低声问道:“是咱们的事吗?”萧和尚沉吟了一下,目光从郝正义的身上收了回来,说道:“现在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能就是你们这位亲家倒霉吧,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报应了。”

本来我也以为就这么定论了,没想到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杨军突然说了一句:“那也未必……”他说得没头没脑,我和萧和尚都扭脸看向杨军。萧和尚说道:“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想到杨军摇了摇头,说道:“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过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问题。”

我们说话的时候,台上已经消停了很多。一帮姓谢的加上我三叔还有若干帮闲的,将谢厐和老五分别隔离在台上的两个角落。这两个老家伙虽然都不动手了,但还是骂骂咧咧的,互相说个没完。老五走到角落里的一排椅子前,这些椅子都是一根支柱支撑的旋转椅,本来是在婚礼后面的环节要用到的,但是现在看来基本上是用不着了。老五拽过一把椅子,就像把它当成了谢厐一样,使劲地向下一坐……这场婚礼的第三件惨事发生了。

就听见“嘭”的一声。老五屁股底下的转椅椅垫突然爆开,下面手臂粗细的钢管蹿了上来,不偏不倚直接贯进了老五的肛门里,加上刚才那一坐带足了力气,大半米长的钢管差不多都顺着老五的肛门到了他的肚子里。老五先是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还夹着转椅的底座跨了一步,但是紧接着他就躺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屁股下面顺着钢管不停地有鲜血夹杂着黑黄的液体一起流出来。

现在别说是这些姓谢的,就连留下的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长都蒙了。这位副局长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但是这么重口味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最后还是他大吼了一声:“别看着了!上船,送医院!”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七手八脚地扯过一块地毯,将老五抬了上去。他这时候已经昏迷了,但是屁股上的钢管不敢拔,只能让老五趴在上面。七八个小伙子拽住地毯边缘,向着大厅外面走去。现在只求码头的客船没有都开走,能留下一艘把老五送上岸。

眼看他们就要走出大厅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一大群人,正是刚才和副市长一起出去的那些人。一出一进两拨人见面都愣了,没等他们互相询问,副市长在后面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海风吹的,这位副市长的脸色惨白,他的秘书替副市长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出不去了,外面的船都沉了。”大厅内顿时又嘈杂起来,突然,拽着地毯的一个小伙子指着地毯里面的老五,一脸惊恐地说道:“五大爷死了……”

众人赶到码头的时候,停靠在这里的几艘客船已经大半都沉入了海底,还有几艘船身已经沉了一大半,只露出一截船头还在海面上。但是转瞬之间,剩下的几艘船也都相继沉入了海底。本来码头上有值班看守的人员,但是今天赶上老板娶女婿的大喜日子,谢厐对待员工还是很够意思的,安排了人在酒店大堂给岛上的员工发红包。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去酒店那边凑热闹了,等到他们跟着副市长的人流回到码头时,才发现闯了祸,刚才去抢红包的时候,竟然都忘了留人守着码头,现在连船是怎么沉的都说不清楚了。

一阵混乱之后,副市长这边的众人开始打电话,安排船只过来救援。但是掏出电话才发现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是空的,像是被某种信号干扰器给屏蔽了。这时,所有的人都开始慌了,现在看起来酒店大厅那边的惨剧已经不像是意外事故了,冥冥中好像是有人都安排好了这一环套一环的情节,就是为了将岛上的人置于死地。众人从码头回到酒店,看到老五惨象的时候,再次地验证了这个想法。

同样的事情出现了三次,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酒店总经理找人去查电话信号出了什么问题,不一会儿消息就传了回来,倒不是有什么信号干扰器,而是岛上的手机信号发射架被人为破坏了。破坏发射架的人手法很绝,根本就不给你维修的可能。那位公安分局的副局长是光杆司令来参加婚礼的,岛上的人他都不信任,又联系不到外面,只能在来宾中挑选他认识的信任的人来作帮手了。找了十来个知根知底的人之后,这位副局长就和副市长一起,忙活起破案的事了。

现在已经非常明显了,谢家那爷儿仨不是意外死亡的,但是他们三个的死法也太诡异了,别说是我和孙胖子了,就连萧和尚和雨果这两位中西方的特殊人才,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杨军了,可他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开始还是眯缝着眼睛盯着三具尸体,后来就起身在人群中来回地转来转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好在有人知道他是孙局长的保卫人员,也没人拦他,任由杨军在大厅里穿来穿去。

最后萧和尚先是忍不住了,将那半截短香又掏了出来。这时也顾不上会不会惹人注意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始下一步动作,孙胖子却突然十分做作地咳嗽了一下。趁萧和尚看他的时候,孙胖子的眼神向首桌那里瞟了一眼。顺着孙胖子的眼神看去,就看见郝正义也掏出来半截和萧和尚手中一模一样的短香。他的手法几乎和萧和尚一模一样,只是比萧顾问快了几分。

我看过去的时候,郝正义手中的短香已经点燃,一缕白烟直线升起。不过这缕白烟并没有什么异动,升到半米左右就消散在空中。没有发生异动,郝正义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他犹豫了一下,空着的一只手缩进了衣袖里,再伸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枚古币。这枚古币看着就有年头了,边缘磨得铮亮,上面的字迹已然看不清楚,辨别不出是什么通宝来。

郝正义将古币握在手里,大拇指沿着古币边缘蹭了一下。我这才看明白古币的边缘锋利得很,就这么一蹭,郝正义大拇指的皮肉就被划破,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这点血他倒是没有糟蹋,沿着古币的边缘抹了一圈儿,随后将染血的古币套在短香的外面。

在古币套进短香的一刹那,本来直上的白烟突然没有规律地向四外散开。不过这个过程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只是眨眼的工夫,短香冒出的白烟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直线地向上飘散。这次郝正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短香,明显对刚才的那一幕觉得匪夷所思。最后昨晚见到的那位谢区长冲着郝正义说了句话,算是把他叫了回来:“郝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郝正义这才回过身来,他熄灭了短香,将它收好之后才对着谢区长解释道:“这是在南洋流行的一种安魂法子,我看这几位谢先生死得都这么惨,大事我帮不上忙,就做个小法事算是慰藉一下刚刚死去的亡灵吧。”

可能是怕这次的诡异事件吓走这位来投资的财神爷,谢区长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对郝正义做起了思想工作:“郝先生,你的这种说法我不同意。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这只是一次悲惨的事故,我们要面对现实。我也在这个现场,要是有鬼神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死了三个姓谢的了,也不差我一个了……”

谢区长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一声,天花板上作为装饰用的风扇突然掉了下来,一片扇叶不偏不倚,顺着谢区长的脖子斩了下去。就见一片血光冲天,谢区长的脑袋掉到桌面滚了几下掉到了地上。他腔子里的血喷出去一米多高,正好将身边的郝正义喷了一个满头满脸。

不过这一下子提醒了郝正义,他将脸上的鲜血胡乱擦了一把,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四周已经吓呆的人群喊道:“姓谢的都站出来!站到一起去……”他的话音刚落,我身边的孙胖子也蹿了起来,对要集中到一起人喊道:“都散开!你们都散开,别聚到一起!”

孙胖子的话晚了一步,他和郝正义的话太接近。台上几个姓谢的已经聚集得很近,先听到郝正义让他们站到一起。还没等反应过来,孙胖子又大喊让他们散开。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脑子都没有转过来,反倒有意无意地又靠近了几分。

就在这时,天棚上面传来一阵“嘎嘎嘎”的响声,有反应快的已经从台上往下面跑了,只可惜听见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轰隆”一声巨响,台上整个一块天花板带着水泥桩子掉了下来,除了舞台边缘的人跑出来之外,剩下的人都被掉下来的天花板拍在了台上。

好在刚才老五出事之后,一部分姓谢的人包括谢厐在内,都已经从台上下来,谢厐还站在台下和副市长解释刚才老五出事的经过。就这几秒钟的工夫,先是谢区长被削掉了脑袋,紧接着台上他的几个亲戚又被天花板砸倒,看着台上面天花板碎块下面流出来几道血流,这几个人当时被水泥墩子砸到头铁定是活不了了。谢厐再也承受不了,脚一软当场晕倒在地。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后面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这里撞邪了!不能待了,快跑啊!”这一声提醒了剩下的人,大厅里的人就像退潮一般向外面涌出去。就连副市长和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长也不敢再待在大厅里,随着人流一起出了酒店。慌乱之中还是酒店总经理和谢厐的几个侄子将谢老板架着跑出了酒店,这时已经没人顾得上还有位孙胖子局长和那个叫郝正义的泰国华侨。

我爷爷被我亲爹和三叔搀了出去,本来爷爷想拉着萧和尚一起出去的。但是萧和尚胡说这里煞气太重,要在这里超度亡魂。当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亲爹和三叔顾不得理会萧和尚,直接把我爷爷搀了出去。二叔和二婶要去后台找我弟弟,去后台必须要经过舞台,上面还时不时有东西掉下来,我看着不放心,代替他俩去找我弟弟两口子还有伴娘。孙胖子帮着把我二叔二婶劝出去之后,整个大厅就剩下我们民调局的几个人还有郝正义和鸦了。

天花板掉落产生的灰尘在大厅内四散开来。不知道舞台上面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我还没上去,一头血的郝正义带着鸦先走到我们这边来了,他直接冲着萧和尚说道:“萧顾问,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了?”说罢他向萧和尚身后的孙胖子瞟了一眼。郝正义一连做了三个动作,拦住了我,和萧和尚说话,最后却看了孙胖子一眼。

萧和尚看了郝正义一眼,现在这种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再摆架子了:“你想怎么样?直说吧。”郝正义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这样的情形是我们之前都没有遇到过的,阴阳五行不乱,却一个接一个地有人横死,按我们所学的理解,就连大罗金仙恐怕也做不到。”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在我们几个人的脸上扫了一眼,又说道,“现在看起来就是两种可能:一、今天就是姓谢的人不走运,死了这么多人就是巧合了,而且看样子这种巧合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他说到这时,孙胖子插嘴说道:“不用这么多开场白了,你就直接说二吧。”

话被孙胖子打断了,郝正义却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这是一种我们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术法,它不存在于任何典籍,和我们之前接触的术法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颠覆了我们对术法的认识。这种术法不见得要强过我们所知的术法,但是我们对它一无所知才是麻烦的。我们感受不到它,它可以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随便杀死任何一个人,而我们只能等到人死之后才能发觉……”

郝正义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萧和尚紧锁着眉头,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多少认同了郝正义的第二个可能。但是这种说法有些匪夷所思了,萧和尚也不敢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断。郝正义说的是中国的术法,雨果主任插不上话,但是却不妨碍他时不时向郝正义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他的想法。而一旁的杨军就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郝正义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有一个细节可以肯定,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谢家的人去的,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相对是安全的。也许通过这个细节,我们能找出来到底是谁和谢家人有这么大的仇的。”

他的话刚刚说完,孙胖子就说道:“不是我说,我就怕等你找到这个人的时候,谢家的人都死绝了,开始轮到其他不相干的人倒霉了。”郝正义对待孙胖子的态度出奇的好,他点点头说道:“如果是第二种想法的话,那我们两拨人能联手合作,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也许没有那么难。”

萧和尚听了这句话之后,抬头看着郝正义说道:“联手?怎么个联法?”郝正义解释道:“我们感觉不到这个术法,但是不代表这个术法能绕过我们的阵法,把所有姓谢的人集中在一起,周围摆上我们的阵法,有七成以上的机会,我们能反噬这种术法。”

我听了之后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如果那种术法能绕过我们的阵法呢?那么这些谢家人就不是零售,改成批发了,大伙一起下黄泉了。”郝正义看了我一眼,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明显要比对孙胖子生硬:“如果我们的阵法拦不住的话,那么这些谢家人死光也是早晚的事。”

我还是觉得不妥,要再次发表不同意见的时候,台上出场的位置,有人对我大声喊道:“哥,过来帮我搭把手!你弟妹晕倒了!”

我弟弟的话吓了我一跳,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就见我弟弟和伴娘两个人将谢莫愁抬了出来。我和孙胖子跳上台,搭手一起将谢莫愁抬下来。一番查看,谢姑娘倒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头部受了一点外伤晕了过去,除了头部有一处擦伤已经被包扎好之外,身上再没有别的伤痕。刚才他们在后台听见天花板掉下来的一声巨响之后,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谢姑娘着急出来,手忙脚乱之下将自己绊倒了,头部碰到桌角,当场就撞晕过去。

当时,比起我那位已经乱了手脚的弟弟来,那位叫郭小妮的伴娘就可靠多了。郭小妮是当地医院的护士,确定了谢莫愁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当场撕下自己的裙角,给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才又和我弟弟一起将谢莫愁抬了出来。萧和尚也给谢莫愁号了脉搏,确定没有大碍,用力掐了谢姑娘的人中,谢莫愁“嗯”了一声才悠悠转醒。

这时,大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谢厐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我二叔跟在他的身后。他刚才一时急火攻心,加上年纪大了才突然晕倒,让人架出去被冰冷的海风一激又清醒了过来。醒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在酒店里,当时也顾不得了,爬起来就跑回了酒店。刚才的惨象还历历在目,没有人敢跟他回酒店玩命。最后还是我二叔担心他儿子的安全,才跟着谢老板一起进了酒店。可怜谢厐这一方富豪现在只得孤零零地冲进酒店,身边只跟着他的一个老亲家。

看见自己的女儿无碍,谢厐的脸上才有了一点人色,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看着桌子上面趴着谢区长的尸首,舞台上面还有几具半露的尸骸,谢老板无力地坐到了地上,突然开始号啕大哭起来:“我这是作了什么孽了……嫁女儿嫁出来这么大的祸……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再见这帮亲戚……让我跟他们一起走吧……”二叔和我弟弟搀着谢莫愁过去劝了几句,谢厐越劝越来劲儿,七十多岁的人了,哭得断断续续的,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背过气去似的。

最后还是萧和尚让二叔和我弟弟先将谢莫愁和伴娘带出去,这个谢老板就交给我们几个劝出去。看着二叔他们走出了大厅,还没等萧和尚先开口,郝正义抢先走过去对着谢厐说道:“谢先生,死者已矣,还是先想想怎么逃过这一次劫难吧!”谢厐止住了悲声,抬头看了郝正义一眼。严格来说他和郝正义并不太熟,两个月前,郝正义以泰国投资商的身份看上了谢厐的海参养殖场,在草签了一份分账协议之后,郝正义就开始向养殖场注资,前前后后已经扔在这里三四百万。在谢厐的眼里,就是拿郝正义当冤大头的。

但是现在这个冤大头说话的语气和以往明显不一样,他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谢厐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神经质地说道:“你说什么劫难?是谁害我?我就知道一定有人害我,是谁!是谢××!我就是知道是谢××,他眼红我过得比他好,就报复……”谢厐边说边比画着,他两眼通红,嘴里的白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脑门儿的血管也绷起来老高。郝正义看着他的样子就是一皱眉,突然郝会长眼中的精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突然伸出手来,对着谢厐的脸抡了过去。

“啪”的一声,谢厐的脸上实实惠惠地挨了一嘴巴,郝正义顺手在附近桌子上抄起一把茶壶,将里面的茶水泼在谢厐的脸上。谢老板激灵了一下,刚才的那种亢奋状态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两眼无神。萧和尚也看出了点问题,他走过来替谢厐号了号脉,手指刚刚搭上脉搏,萧和尚的脸色就变了,回头看了郝正义一眼,说道:“这是什么脉搏?跟机关枪似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刚才一瞬间变了一张死人脸,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能肯定他是中招了。只怕再过一会儿他已经亢奋得绝气身亡了。”郝正义说着,翻了翻谢厐的眼皮,看到谢厐恢复了正常之后,把鸦叫到跟前,指着鸦对着谢厐说道,“谢先生,我的这位朋友是泰国王室的宗教顾问,刚才他看出来一点问题。你的亲戚们不是意外死亡,是有人设局在害你。”

谢厐把郝正义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又转了一遍:“你是说死的这些人都是被人害的?”“是被一种邪术害死的,要不是赶巧今天我带了这位朋友来,怕是岛上的人死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郝正义叹了口气,说道,“具体的现在来不及细说了,不过有件事情你一定要明白,今天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祸事都是针对你们姓谢的人,沉船和破坏信号发射架就是不让你们离开,那个幕后黑手和你们不知道有什么仇恨,他的目的就是要在这个岛上把你们所有姓谢的人全部解决掉。”

怎么说谢厐也是我们沈家的亲家,我看不惯郝正义拿他们几十口人当诱饵,正想要过去提醒的时候,孙胖子看出我的意图,眯缝着眼睛在我耳边说道:“辣子,先看一会儿,听听郝正义他怎么说。”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用几乎我刚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郝正义没说实话,这里面的事他肯定知道一点。先顺着郝正义来,最后再截他的和。”听了孙胖子的话,再看看萧和尚和雨果他俩眉头紧锁的样子,一边的杨军望着大厅天花板掉下来的地方,看他们三人的样子也不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孙胖子的话办了。

郝正义说完,谢厐的眼睛就直了。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根香烟叼上,手里的打火机却无论如何都打不着火,最后还是郝正义接过火机,替他点上了香烟。抽了一口香烟,谢厐算是稳定了一下心神。郝正义趁着这个时候又说道:“你想想看,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想要你们谢姓人死绝的,可不是一般的仇恨。”

谢厐就像没有听到了一样,低着头慢慢地抽着香烟。一根烟没有多长时间就烧成了烟蒂。抽完了最后一口香烟,谢厐镇定了很多,又恢复了他的光棍秉性,抬头对着郝正义说道:“我们姓谢的在这个城市里混了几辈子,朋友不多,对头不少。得罪的人多了,但是也不至于把我们都赶尽杀绝。我真的想不起来和谁结过这么大的梁子。”说到这里,谢厐偷眼看了鸦一眼,然后继续对着郝正义说道,“郝老板,你这位朋友是泰国皇上的大国师,那么就一定有办法能救我们这几十口子人,您替我求求这位大国师,只要能保我们这些人的平安,我们姓谢的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还没等郝正义说话,大厅的门又开了。酒店的总经理站在门口却不敢进来,他对着谢厐大声喊道:“老板!你出来看看,外面又出事了!”谢厐僵了一下,没理会总经理,而是继续看着郝正义和鸦说道:“我……我现在该怎么办?”郝正义和鸦对了一下眼神,郝正义叹了口气说道:“先看看外面的情形再说吧。”说完,他又回头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说道,“萧顾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萧和尚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都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谢厐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们这些人,我们这几个人明明是男方的亲友,什么时候又和郝正义这个泰国华侨扯上了关系?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想,郝正义对于他来说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谢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出了酒店,就看见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和岛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差不多都聚集在酒店前面的人工草地上(这块草坪还是为了这次婚礼,最近几天才铺上的,现在被海风吹得已经发黄打蔫)。这些人分成了三个阵营,由副市长和那位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为首的来宾,聚集在一起。中间的一个团体是岛上包括码头和酒店的员工,另外一侧也是人数最少的几十个人,这些人昨晚、今早我几乎都在谢厐的别墅里见过,他们要么是姓谢的,要么就是姓谢的血脉亲人。

就在这些人的身前二十多米的地方,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尸体,有一个好像是死者母亲的妇女正趴在尸体上放声大哭。这个男子的致命伤只是太阳穴上的寸许伤口。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我见过他,是谢厐的一个侄孙子,听谢厐叫过他谢斐的,之前把谢厐从酒店里架出去的就有他。几分钟前这个谢斐还是好好的,不知道他这是遭了什么横祸。

总经理在谢厐旁边讲了出事的始末缘由。刚才谢厐重新跑回到酒店之后,留在这里的人就开始闹开了,已经有人看出来之前出事的都是谢家的人,未免再出事时殃及池鱼,众人就有意无意地疏远谢家的人,将谢家的人孤立成了一个小团体。谢斐的女朋友本来是和他在一起的,开始还颇有几分同生共死的意思。但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小姐妹一个劲儿地向她使眼色,谢斐的这位女朋友的心思就活动了,趁着男朋友不注意,她偷偷地溜到了对面自己的小姐妹当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她和谢斐还不是夫妻。本来谢斐倒也能理解,但是架不住他的这位前女朋友过去之后,就和那边的一个帅哥眉目传情,这分明就是当谢斐已经死了。

谢斐当时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冲过去将他的前女朋友拉回来。但是他过去的时候猛了点,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侧着摔了个实实惠惠。谢斐倒地之后就不再动弹,经历了之前的几次惨剧,大家的神经都在紧紧绷着。看到谢斐的样子就有人觉得不对劲儿了,加上又是一个姓谢的,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还是这位倒霉的总经理过去,将谢斐的身体翻了过来。谢斐这时已经没气了,他的太阳穴破了一个小洞,殷红的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在他头部着地的草地下面,镶嵌着一个小小的喷水花洒,这个就算是凶器了。谢斐倒地时,太阳穴正好砸在喷水花洒上,这个力量大了点,整个花洒都嵌在了谢斐的太阳穴里,如同香港电视剧一样的桥段就这么要了谢斐的命。

跟之前的相比,谢斐的死法已经算口味比较清淡的了。剩下的谢家人都是面如死灰,今天之前他们在这个城市里称霸一方,现在他们在这个岛上又是孤立无援,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周围的人又像看到瘟疫一样地排挤他们,躲避他们,这些谢家人几乎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看见谢厐终于从酒店里出来,第一个忍不住扑到谢厐怀里痛哭的就是他的宝贝女儿谢莫愁。

有了谢姑娘开头,剩下的人也都止不住了。有哭二爹、五哥的,还有哭死在台上那哥儿几个和谢斐的。一时之间,这些人哭得凄惨无比。但是旁人还是不敢靠前,也就是我爷爷胆子大,带着我爹哥儿仨过去向谢厐慰问了一番。

这时,那位副市长的秘书一路小跑地跑到谢厐身边,他在谢厐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谢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不再理会谢家人,跟着这位秘书走到了副市长的面前。副市长一脸沉痛地看着谢厐说道:“谢老板,今天发生了这样的惨剧,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你要相信人民政府,有什么困难,人民政府会帮你一起度过的。”

说到这里,还没容谢厐客气几句,这位副市长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谢老兄,今天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才来的。现在船沉了,又联系不到陆地上,弄得人心惶惶的。你是东道主,是要负责大家安全的。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大家送回到陆地上,实在不行的话,你看看岛上能不能派个人回到陆地上去报信,让政府组织人力前来救援。”

谢厐听了后半段话便低头不语,这位副市长大人说得好听,让谢厐派人去陆地上求援,问题是怎么去?所有的客船都沉了,通信工作也算废掉了,想回陆地上现在就只能游回去。如果现在是七八月份也还好说,找几个水性好的,带上救生圈下海,游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游回陆地也不算是难事。但是现在是正月初十,零下十度左右的温度,海面上还起风,而且有越刮越大的趋势。现在下海就只能有一个结果,人被冻挺了之后再被海浪重新打回到岸上来。谢厐做生意虽然不择手段,但是对自己手下员工还是非常厚待的,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说出派人游回陆地求救的话。

看到谢厐低着头不说话,副市长也有点恼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刚想要说点严重些的话,就见酒店的总经理急匆匆地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老板、王市长,刚才养殖场那边的场长说他那里有条快艇,船是小了一点,但是上去两三个人回陆地求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总经理口中的养殖场场长就是他身边的这位中年人,这位场长也算是谢厐的一个远房亲戚。说起这条快艇的来历也有点意思,这位场长的手脚有点不干净,经常偷运养殖场里的海参出去变卖,因为是老板的亲戚,加上场长也不敢闹得太大,一次也就带出去十斤八斤的,谢厐虽然有些耳闻,但是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么多年来在养殖场几乎就是半公开的秘密。那艘快艇就是场长用来夹带海参回陆地的工具,想不到因为当初谢厐的懒得计较,今天才能有希望逃离这噩梦一般的小岛。

听到有快艇,副市长大人马上就来了情绪,阴沉的脸上也有了点笑容。但是那位场长也有点条件,这次事情太大,他怕传话的时候有什么纰漏,再出点什么意外自己可负不了责任。回岸上没有问题,但是最好找一两个人和他一起回陆地上,求救的事情由他们来。

副市长大人当场就拍板了,由他的秘书和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一起坐快艇回陆地求援。这两个人也算是最好的人选了,虽然两位当事人不是那么想的。半小时后,场长驾驶着他的快艇开到了码头,装载着岛上人的希望和另外两名乘客,在众人的期盼中驶离了码头。

看着快艇离岛越来越远,但是却距离陆地越来越近。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逃离这座小岛的时候,之前的惨剧又开始续写了新的篇章。

谢厐随后带着我们这些人走到了酒店身后。这里倒是有块不小的空地,雨果将谢家的人聚拢在一起,这时,总经理也带着满满一大袋子各色的喷漆罐跑来了。雨果主任挑选了红色的喷漆,围绕着谢家的人喷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在圆圈的中央又画了一个六芒星,谢家所有的人都站在六芒星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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