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迎新,后门送旧,车如流水马如龙,这样热闹的门户哪里去找?花木掩映里的胡同别有风味,南国丽人,边陲佳丽,总有一款合乎客人的心意。抬头望向天空,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这烟火五味的人间里,虽不配享那万世的清修,却也自有他的独门滋味。
舞低了杨柳的楼心月,渐渐倒向西面,酒香氤氲着瓜果香味,儿臂粗的牛油火烛烧得欢腾,哪里辨得出日夜?姣娘如丝的媚眼里,心就沦陷了。
行院深处,高楼上的嬉闹声低低地轻轻低,愈发撩人心弦。凌普把怀里的姑娘搂得更紧一些,让她如蛇一般绕着自己,低头嘴对嘴哺了个果子,哈哈笑一阵,胡乱揉了几把胸前。
:“雅齐布,难得主子这样宽宏,实在是要多喝一杯啊!”凌普高举着角杯,琥珀色的液体颤颤巍巍地闪着光,顺着嘴角胡须淋漓下去。
雅齐布忙陪了一杯:“您说的是,我俩都是有福之人,小弟再敬您一杯。”
二人便这样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时便添了好几分醉意,三五个姣娘搀扶着,才站得起来,凌普大手一挥:“今儿爷们在这儿歇了,来,你们几个把我这兄弟可要伺候好了哟!”
妈妈早就守在楼梯口了,脸上堆着笑:“多得大人的照顾,怎么敢不用心服侍?茶水博士,还不殷勤些预备好茶好水?”
雅齐布晕晕乎乎拉着美人倒向床铺,照着美人的脸蛋香了一口:“爷的心肝小肉肉,来,给爷来个甜的!”
胡天胡地的雅齐布陶陶然的时候早把八阿哥的嘱咐丢到了后脑勺,自从皇太子人前人后把八阿哥带在身边后,太子一系的人便把八阿哥当做了自己人。皇帝又不在京中,多的是人赶热灶,各种示好层出不穷。
八阿哥是阴谋策略机关里打过滚的人,自然懒得去蹚浑水,平日除了上朝办差事,轻易不见闲客,便是有些往来,也都是同兄弟们走得近些,家里也密密叮咛了福晋,都说家有贤妻夫祸少,这个府邸就交给你看顾,爷放心得很。
福晋低着头,手被八阿哥紧紧握着,她不敢抬头,就怕自己脸上的红晕被丫头们看见了会笑,这样被人看重,在她不是第一次,可是因着自己夫君嘴角的微笑,眼底的温柔,八福晋只觉得心砰砰地跳着,背上出了些毛毛的汗。
:“您就放心吧,妾身一定能让您没后顾之忧。”福晋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八阿哥满意地点点头,亲自布了些菜给八福晋。
他想着,妻族势力不是不大,只是在现在看来,过分依靠他们,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仅皇帝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光棍,便是八阿哥自己也担心妻族会尾大不掉。
:“雅齐布还没有回来吗?”
八阿哥笑着问着双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没做声,转头看看八福晋:“他老人家管着外院一的确辛苦,就劳烦福晋掌掌眼,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管事提拔几个,给他分担下。”
福晋含笑应了,举起银壶给八阿哥斟了杯热酒:“爷您放心吧,妾身明儿就办!”
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例行的陪在皇太子身边,帮着参谋着拟旨,偶尔也帮着做些节略,对着皇太子,八阿哥总是异常沉默,明知道八阿哥轻易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皇太子却喜欢事事都问几句他。
熬过这一天,躬身送了皇太子回宫,八阿哥带着两个哈哈珠子,背着手慢慢出宫,正是枫林染霞的时候,深秋的天空看上去碧清喜人,八阿哥抬头看看,西边宫墙那里,起了几只纸鸢,有大红的喜字,有深紫的燕子,还有宫装的美人,不知不觉就站了很久。
久到连枝头的红叶都忍不住要丢片叶子叫醒他的时候,八阿哥才恍然回过神来,把脸上的叶子拿下来,收到怀里才离开。
大阿哥这次去西北,却是八阿哥未曾料到过的变数,记得上一世时,皇阿玛早就厌烦了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早就做出了选择。
酷爱军务,喜欢马背上威风的大哥,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在准格尔战役之后接触兵权,这是皇阿玛的残忍,却也是他的仁慈。
避免了儿子间的手足内耗,抬高了太子的地位,打压了诸子的野心,可是这一世,大哥同皇太子的争斗来的和缓得多,台面下的动作总是模糊的,而面子上的和气,至少瞒过了皇阿玛,才给了大哥这个机会。
八阿哥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对自己而言是喜是悲,却给了他莫大的信心,是啊,费了多年的心血,终于推着命运偏离了轨道一点点,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真的有机会改写那个糟糕的结局呢?回头再看看西斜的余晖,古老的宫墙那晦暗的色泽看着居然有了些亲切感。
自己那个小弟弟只怕也该到阿哥所去了吧?要是有时间得托人去照拂一二,惠妃娘娘那儿好久没有去请安了,昨儿福晋好像送了东西去大嫂那儿,太子妃赏给福晋的钗子记得要回礼,林林总总好多事情,八阿哥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这样努力着,多好!
八阿哥原本打算往东平门出去,路过文渊阁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李光地同御史郑微兹结伴而行,李光地虽已贵为直隶巡抚,可是见到了八阿哥还是扎扎实实行了个大礼,八阿哥哪里能受他的?笑着侧身避过,扶起李光地说:“李大人如此大礼,岂不折杀小王?”
旁边的郑御史就有点看不上李光地,从来御史台多是清贵自许的人,加之李光地为人之假道学早已人尽皆知,此刻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贝勒也要屈膝行大礼来巴结,郑御史着实觉得他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郑御史笑笑,执了平礼,八阿哥也还了礼:“李大人此次回京可是永定河有了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