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从鱼龙混杂,稂莠不齐的下属中,选出自己未来的班底。这种事系统能够提出数据参考,却没办法代劳,因此,楚昭只好抽出时间一个接着一个的查看下属的各项属性,直看得头晕眼花,欲哭无泪。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因为专心沉浸在这项艰巨的信息整理分析工作中,世子殿下秀美绝伦的小脸上便显出几分肃穆来。
旁人见了,更觉世子殿下气度不凡,静穆庄重——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等到谢晋将在场的人物巨细无靡地介绍给楚昭之后,天色已近黄昏。
一个管事的进来禀报道:“吉时到。外头的场面也都摆开了。”
谢晋点点头,十六道山门次第打开。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斜阳的余晖射进来,无数尘埃在光中舞动,使庙里苍郁的古柏老槐更加积翠堆蓝。
安静的清凉寺忽然热闹起来,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络绎不绝,素服麻衫的侍女健奴川流不息。来往的官客送殡的,除开四大家族的人,都中的名门望族,大小世家,皇室宗亲,甚至寒门的实权官员,基本都来了个遍。
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一溜的牛车从山门摆到了寺庙里面。和现代豪门举行晚宴,门口停满兰博基尼,劳斯莱斯之类名车的场景仿佛。
外面的阔地上,各家的祭棚都设好了。连郭全都设了一个茅草装饰的寒酸祭棚聊表心意。
哀戚的乐声不知从何处咿咿呀呀地响起。热闹中间带着一种叫人遍体生寒的凄凉。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皇上驾临了。
楚昭被祖父牵着,庄严肃穆的慢慢走到大门外。
走过门槛的时候,谢晋忽然摇晃了一下,木屐磕在门槛上,差点一跤摔出去。幸好楚昭即使搀扶了他一把。
这时候,楚昭才惊讶的发现,老祖父已经两鬓苍苍不胜簪,原本伟岸的身躯也微微佝偻起来。
这个大山般矗立在楚昭面前的大楚第一智者已经老了……这么想着,楚昭心里不禁有点难受。
或许在谢晋的心中,世子和王妃加起来也没有谢家重要,但楚昭还是很感激谢晋在自己幼年时提供的庇护。哪怕这种庇护里带着利用呢。若是没有谢晋在前面替他们母子遮风挡雨,只怕世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紧紧捏着外孙尚显稚嫩的肩膀,谢晋晃了晃眩晕的脑袋,低头看着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心里的愧疚更甚:“好孩子。祖父如今年纪大了,总有考虑不周之处,却叫你受苦了。至于你母妃……祖父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
是不会放过凶手而不是一定要查出凶手,莫非老头子其实知道谁是凶手?
压下心中的思绪,楚昭点了点头,伸出小爪爪安慰地抓住谢晋的衣角,问出了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外祖,家学是什么?”
谢晋见外孙一脸懵懂,便趁此空档给他详细解释了一番。
因为世家牢牢垄断着知识,平民想要读书并不容易,教育普及率一直都很低,所以当时的学堂分官学,私学和家学三种。
官学即中央和地方政府建立的各种学校。虽然号称王教之本,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老师,多是朝廷的官员在其中兼职。授课也多有不去的。只一些小世家家不成器的纨绔在其中混日子。也有些寒门子弟托人进去,只为了领那每月的学米。世子不论从年纪还是地位上来讲,都不可能入读这种公立学校。
私学是当时一些学有专长的大家自己开办的学校,类似现代的兴趣特长班。比如僧人乌见在上方山授棋术,僧人竺朗在昆仑开坛讲佛法。清河崔彧教授医术,道人法穆教授算学并易经数术。此外还有教授乐器的徐之远,教歌舞的白华夫人。这种私学采取小班教学,只招收对某个领域特别有天赋的弟子。既有贵族子弟,也有寒门庶族。世子若是被立为太子,约莫也不大可能去私学里常年就读。
第三类就是家学。家学顾名思义,就是给家族后代开设的学校。规模不会太大,招生面也不会太广。教学质量的好坏取决于家族的强大程度以及掌舵者对子孙教育的重视程度。
随着世家大族的势力进一步强大,尤其是四大家族聚居斜桥之后,干脆合办了一个家学,延请学识渊博的各类大师,让族中弟子悉数在其中就读。无论是主家还是分家,甚至是偏远郡县的支脉,只要通过来入学考试,都可以来免费读书。
“如果我被立为太子之后,还能在家学里读书吗?还是会去宫里读书?”楚昭问道。据他所知,大楚历代对太子的教育都是让朝中大臣兼职太傅,以后这些大臣就是太子的班底。
谢晋不答反问:“寄奴想要搬去宫里读书吗?”
楚昭想了想,就摇头,用手抓着谢晋的衣服,可怜兮兮道:“寄奴想留在家里。”
这隔辈亲隔辈亲,儿子也就罢了,孙子辈的当真是老头子的心肝。再说,楚昭长的酷似亡妻,谢晋甚至为此不肯见这个外孙。可一旦见到了,他对小外孙便再也硬不起心肠了。
“世子殿下如果不想进宫,就要自己想办法。”
“诶,想办法……寄奴都听祖父的。”楚昭软软回答。
谢晋轻抚外孙的小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可现在祖父也没有办法了。世子殿下,不论您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都必须自己走过去。记住,谋臣永远不会是做决策的人,危急关头,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您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祖父也好,舅舅也好,终究不可能永远陪在寄奴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