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雍州北部最靠南的军镇,南风镇的军纪虽然比之大夏其他地方依然算是严苛,但是比起其他两座军镇,军备就显得略微松弛些了。
尤其是现在镇北侯带着四千新军进驻南风镇,众人便不免会更加放松一些。
於兵是土生土长的雍州人,因为早年他父母被镇北侯救过一命,所以他出生时,便被取名为兵,镇北侯的兵。
只是於兵虽然身材强壮,但为人太过善良懦弱,甚至不敢杀生。
入伍以后,看他勤恳努力,长官便将他调到了军备处,成为了一名军中铁匠。
因为镇北骑新增了四千人,装备不够用,所以这几日,他们军备处为了不给侯爷添麻烦,都是日夜赶工,每天休息一两个时辰,便是奢侈。
“刺啦!”
“叮!叮!叮!”
“哐!哐!哐!”
烧铁,浇水,打铁的声音不绝于耳,宛如交响乐。
於兵也和其他人一样,握着手中的锤子,对那烧红的铁块进行着捶击。
“在我握紧锤子的这一刻,我的嘴角便漏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因为我知道今年镇北骑的最佳铁匠又是我的了。”於兵的旁边,那个身材矮小外号“瘦猴”的家伙又开始贫嘴了。
於兵扭头看了瘦猴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瘦猴这家伙,虽然聒噪,但却让这千篇一律的铁匠生活产生了很多乐趣。
见於兵看来,瘦猴脸上更加自信和得意:“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脚下的铁炉和铁,都已经开始冒烟了!”
铁炉和铁,都开始冒烟。
这是镇北骑铁匠之间的夸张句,说明炉子温度足够高,铁烧的足够热。
可就在这个时候,於兵脸上露出了一抹愕然,惊道:“瘦猴,你脚下真的冒烟了!”
“啥?”瘦猴一脸惊愕,“於木头,你在逗我?”
下一刻,浓浓的黑烟,不止是从瘦猴脚下冒出,而是整个铁匠营里,到处都是滚滚的黑烟。
“怎么回事?哪里走水了?”
“让你们小心点,困了就去睡,谁把什么点燃了!”
嘈杂的声音响起。
於兵茫然四顾,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杂乱的呐喊声。
“这是什么?敌袭?”於兵忽然慌了,他听说过,北朝人来袭,就会这样大喊。
恐惧布满了内心,於兵想要大喊,可他却仿佛突然失声。
忽然,一个男子冲了进来,他抓起挂在墙上的刀,脸上带着狞笑,一刀砍下了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瘦猴的脑袋。
紧接着,一大群和这男子一样的人冲了进来,开始抢夺武器,然后杀人,开始乱砸。
“这是什么?”於兵浑身都开始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
……
新军哗变?
乍然间,急促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南风镇。
“轰”“轰”“轰”
南风镇内,各个通道的应急铁闸纷纷放下。
人马嘶鸣,在南风镇驻扎的八百镇北骑瞬间集结,全部出动。
南风镇的百姓们,甚至一个孩童也都是拿起了家中的刀剑,一个个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雍州北境,全民皆兵,此话并非虚言。
顾准在看到那边着火的第一时间,便是喊上了杜翦和孟德春、胡三郎,四人一起骑上马,就急匆匆地赶向了新兵校场的方向。
当顾准赶到时,八百镇北骑正在校场外严阵以待,行列之间,满满都是肃杀。
顾九鸣带着柴延,已经是登上了新兵校场外的高楼,面色严肃地看着混乱的下方。
顾准下马迈步,便是想要带着杜孟胡三人登上老爹在的那座高楼。
“军事禁区,闲人止步!”
随着一声暴喝传来,一只宽大的大戟横在了顾准面前。
顾准脸上露出错愕,微微抬头看着这个骑在马上,一身黑甲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句话虽然很low很蠢,但事态急切,顾准脱口就说了出来。
“知道。”这身穿黑甲的骑士应了一声,继续道,“所以,现在的情况,不是世子你这种没有任何军伍生活,只知道花天酒地,仗势欺人,甚至都称不上男儿汉的人,能够掺和的!”
“所以,末将请世子返回军驿,不要给我等再添麻烦,南风镇只有八百骑,分不出多余的人来保护你!”
顾准眉头皱起,这个人是谁?有毛病吧?
孟德春见此,上前去和这骑士交涉。
胡三郎却趁机凑到顾准身旁,低声道:“世子,这人叫裴天意,是如今镇北骑年轻一代最为优秀的人之一,在镇北骑中颇有威望。”
顿了顿后,胡三郎又说道:“此人可能就是属于我认为的,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之一!当然,咱也没啥证据!”
正在这时,那裴天意手中的大戟又是一甩,对准了孟德春,淡淡地道:“孟都统,既然侯爷已经将你调离了前线,那么你便不再有军职,今夜情况特殊,若是孟都统你还要打扰我等执行军务,莫怪我先将你拿下了!”
听到这话,孟德春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怒斥道:“我何时不再有军职了?裴天意,你想死吗?”
“镇北骑,后!”裴天意没有多话,直接下令。
“后!”八百镇北骑口中齐齐一喝,整齐地调转马头,手中红缨长枪,对准了顾准一行,其间没有一丝凌乱。
这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的杜翦踏前了一步,询问道:“大师,要我帮您清理了这些以下犯上的家伙吗?”
“你可以吗?”顾准惊讶,他也听老爹说过,即便是金丹境强者,也不可能是八百精骑的对手,这杜老贼,这么轻松的样子,难道果真是超越金丹境的存在?
杜翦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就在顾准打算再开口的时候,柴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淡淡地道:“裴都统,还请注意校场情况,随时听从侯爷命令。”
“诺!”裴天意闻言便应声,八百镇北骑又是整齐划一地调转马头,对准校场。
柴延说道:“世子,请随我来。”
“柴老,这不合规矩吧?”裴天意蓦地扭头,“今夜情况紧急,顾准非我镇北骑之人,军律在前,他如何能登上城楼?”
“怎么?”柴延眉梢一动,“侯爷的命令,需要你来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