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安娜的声音仿佛清泉一般悦耳:“人们向太古的荒神献祭自己的灵魂,换取巨大的力量。剑之契约者们,与剑共生,撕裂大地,但是,也渐渐没有了本属于人类的感情。”
没错。剑是什么?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感情,只是一种工具而已。剑之契约最开始,不过是“剑技”这种程度的东西。熟悉自己的剑,凭着和剑隐然生就的一丝联系,能凭着“剑感”使出足以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奇妙剑招,这是剑契的最初阶段,大多数人也都是停留在这一阶段。这时的剑契者被称为“剑士”。
但剑契到达第二阶后,契约者已经能听得到剑的声音。他们的心向剑靠拢,连人生都被剑所左右。有的契约者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更高明的剑士,或者更厉害的剑,试图打败他们;有的契约者变得残忍嗜杀,只为满足剑渴望献血的欲望。但这么做,确实换来了可观的力量。他们使剑时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身体被剑所操纵,力量更强,剑招更犀利。这种状态被称为“剑灵”,熟练掌握它的契约者被称为“剑豪”。
只有极少数人,能与手中的剑彻底融合,此时人就是剑,剑的力量就是人的力量。他们再无招数,因为一出手,就以身化为一道无坚不摧的剑光。此时的契约者处于巅峰状态,被称为“剑神”。这时的他们,不再有人的感觉和感情,只是和剑一样的工具,被冥冥之中的某些伟大力量所使用。
此刻,袭击约瑟法附身的兽人的,正是数名“剑神”巅峰的剑契者。显而易见,这场发生在远古的战斗,已被一些伟大的存在所关注。
兽人狂暴地嘶吼,约瑟法能听得到他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但是这无济于事。“剑神”级契约者根本不给兽人任何机会,他的生机越来越弱,很快就会死去。
这个时候,约瑟法内心却涌出一股冲动。青色的火焰,炽热地包裹了他此刻兽人的身躯,挡住了一名剑契者的一道剑光。
那名“剑神”大概也想不到原本被屠戮的野兽,竟然能防住自己的攻击,虚空中传来愤怒的咒骂,立刻就有第二道、第三道的剑光,向那名兽人冲杀过去。
连空气都在振颤!那些剑光,如同时分割大地的巨斧,所向披靡。约瑟法都有一种连灵魂带肉体,立刻被斩成两半的感觉。然而他一丝都不畏惧,大喝一声,青色火焰围绕着身体旋转,强硬地与那些剑光接连碰撞!
铛铛铛!火花激烈无比地显现!英雄剑带起优美的弧线,以令人不可想像的奇妙运动,将迅速的剑光斩击全部挡下!那些剑契者也都惊呆了。以剑操控身体,明显是剑契第二阶“剑豪”级的力量,想不到一头野蛮的兽人也懂得剑契!而且,竟然可以越级以低阶剑契压过高阶剑契!
仿佛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剑光更加猛烈地杀了下来!狂风暴雨一般,如同要将约瑟法连同他立足的这一块土地撕碎!但是约瑟法丝毫不惊慌。虽然面对的是剑神,但他却可以感觉到英雄剑源源不断提供给他的力量,同时,还有某种绝对不可能抗拒的伟大意志!
虽然剑神级别,相当于将剑祭祀为“神明”,与剑豪的差距有如天上与地下。但毕竟,英雄剑不是普通的剑,而是古代邪神的祭器!每一下斩击,都蕴含着开天辟地一般的威力。每一次挥动,都掀起暴雨狂澜般的风暴!约瑟法并没有将自己化作剑光,但他挥洒出的青色火焰剑光,却确实地将敌人压制。
少年冷静地判断,果断地出击。在他内心里,一个想法逐渐成熟:要改变历史!
约瑟法想要迅速地强大起来。他有一种结束这场战争的冲动。所以首先要先战胜这些人类剑神,再想办法与他们和解。
但是,就在他精神抖擞地战斗之时,美安娜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战争出现了变数。人类惊讶地发现,兽人和异族竟然也懂得剑契的力量。同时,古老的巫术也在与魔法争斗,不让人类轻易取胜。”
场景突然变化。原本盛气凌人地逼迫约瑟法的几道剑光,忽然被一道更强劲的斧光所斩断!三名银甲的骑士跌了出来,他们和手中的剑一起被一刀两断。
一头双眼通红,背负着巨大斧头的兽人现身。他赫然也是一名“剑神”,而且明显比三名人类剑神更强!
“我是泽马,半神泽马。鲁拉族的克鲁,跟随我,你能获得复仇的权力!”巨兽人如此说。
此刻,战场上发生了更深刻的变化。原本一边倒向人类的战局,因为四、五名高大身影的出现,赫然逆转。
“那时,我们人类最大的失算,就是半神这一远古的遗产,加入战斗。”美安娜叙述:“他们是和我们不同的超凡者,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死去,寿命近乎无限,拥有仅此于太古荒神的可怕力量。只手就能毁灭山川河流。对人类来说,等同天灾,有的人类部族甚至将他们视为神。”
只见战场上那四五个高大身影,像驱赶羊羔一样碾压人类大军。他们有的,是长着雪白羽翼的奇特鸟人,有的是生有金色鬓毛的强壮狮子……而能够对抗他们的,只有两个孤独的身影。一个是手持长杖,须发张扬的白胡子老爷爷,另一个则是驱策骏马,身披银色铠甲的骑士。
“我们人类不是没有半神,但是,在数量上我们远不如异族。”美安娜说,她并不是真的知道这段历史的秘辛,而是以全知之眼,将一切洞察。“然而,当我们向荒神祈祷,祈求帮助的时候,他们却抛弃了人类。”
约瑟法远远看见,人类阵地里竖立起高台,一些看上去像是祭司的人登上高台,焚香献祭。然而,一道狂风,数道闪电,却将高台掀翻,将上面的祭司击杀!
人群中传来惊慌的尖叫。兵败如山倒。最后的希望被扼杀后,人类彻底沦为被屠杀的一方。
“住手!”约瑟法大声叫道。但是他的力量是多么渺小!甚至当他想阻止泽马杀死一位人类骑士时,被愤怒的半神一道斧光,整个人被劈飞。
约瑟法浑身是血,无力地躺倒在地上。他凝视远方的落日,连眼泪都被火焰蒸发。
这时,美安娜的叙述忽然变化,从毫无感情,变得紧张,急促。
“绝望的人们终于想到了最后的办法。既然众神不再眷顾人类,那么我们就再去寻找一位更加强大,连众神都畏惧的保护者。”
约瑟法努力支撑身体坐起来。事实上这具克鲁的身躯已经快要死去。约瑟法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就要飞出,回归肉体。但是,他想最后看一眼这景象,把它们烙在心里。
但是,他果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人群中,忽然闪耀起耀目的七色光芒。然后,那名白胡子老爷爷半神无比狼狈地飞了出来。他的样子,好像在大声呼喊着快逃。可是,一道纯黑的触手突然从虚空中伸出,从后面将老爷爷洞穿,紧接着,这名有着无限生命,强大力量的半神就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彻底变成粉尘。
天空,突然黯淡下来。大地振颤,地心的轰鸣,几乎让每一个人都站立不稳。一种紧张、让人皮肤刺痛的气氛弥漫开来,原本如火如荼不可阻止的战争,竟然在这一瞬停止。
赫然的,人群之中,一道白光射上天穹。沾染到这白光的人立刻燃烧起来!顿时,以人类为炬,熊熊烈火围绕着这白光,扩散开来!
这个时刻,白光之中,一位巨硕的巨人缓缓坐起身,站了起来。他,头刺穿天穹,脚,直达地底,如同撑起世界的一根通天之柱,比任何的巨人,比索姆朗,甚至比太古八大荒神都要高大。
“吾之名为混沌!始源者混沌!”巨人一开口,就唤来滚滚雷霆!只听他说:“愚蠢得将我唤醒之人啊,我会遵从你的愿望,毁灭你们的敌人。但是,你们也要一同灭亡。”
并不给人以任何思考的时间,以这个始源巨人混沌为中心,一道暗影迅速扩大,瞬间覆盖了整个世界。而在那道暗影中,赫然升起一头庞然大物。
它,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仅看一眼,就全身刺痛,仿佛马上就要被毁灭。它,一声嘶鸣,如同能刺穿大地,破碎天空。它,伸展的双翼,将天空、光明全部遮蔽,将世界笼罩在破灭的阴影中。
“死亡天神!”约瑟法听到人群中有人说。紧接着,更多的人叫了起来。有人类,有异族,甚至连那些半神也在无比惊骇地狂呼!
“于是,这一天,噩梦终于发生了。”只有美安娜,还保持着平常的语调诉说着,但是,约瑟法还是能隐隐听得到一丝颤抖。
“被唤醒之物,乃是荒神之父,原本欲毁灭人类,而被自己的孩子——太古八大荒神封印的始源巨人——混沌。而愤怒的混沌就唤来了世界的终结者,被称之为毁灭之天使的炎龙。但是,人们常常以另一个名字称呼它——死亡天神。”
当死亡天神的翅膀遮蔽天空,神话时代结束了,世界终于迎来了破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