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涯望着那天边的巨大金色树木，问道：“你确定是白色的树，不是金色的树？”

苏明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别看了，那个只是幻象。真正的实物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幻象？路涯再次朝那金色的巨树望去。只见它铺满天际的金色树冠上，纵横生长着无数的大小枝桠。定睛望去，似乎正在朝着穹顶伸展。再一看，又似乎并没有变化。看久了，像是要迷人心智一般。

路涯眨了眨眼睛，收回心神，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摸到口袋里的那块黑怀表碎片，便拿出来打量了一下。自从海鸣把这玩意从那地下水潭里捞出来，他好像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上一看。

周围的火光跳跃在黑怀表的碎片上，路涯默默地摩挲着碎片背面编号的刻痕。

“你的黑怀表碎了？”苏明靥问道。

路涯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我的。”

就在这时，路涯惊讶地发现，下方的沼泽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生物。它缓缓地向前，从两人的脚下穿过。

路涯原以为是蛇或是鱼，或是别的什么生物，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截白色的树木根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伸向远方。

奇怪的是，脚下的沼泽全是潮湿的泥土，一点也不透明，也不知是如何看见这白色树根的。而且它从脚下延伸而过，竟然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这个白色的树根只是一个投影，浮在沼泽的水面上。

路涯定睛望着，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勾起了记忆里的某样东西。

白色树根……当时他和海鸣一起去饕餮腹中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个巨大的树桩，他在那里捡到了一根白色树根。后来树根断裂，只剩下一截根须，他随手就带回了家里。

再后来风露的封印被激发时，屋里被搅得一团乱，那截白色的根须也不知混乱中掉到了哪里。他此后也忘了这档事，并未在意。

现在想想，也许是当时掉进了他的某件东西里。搬家的时候便随着他的行李，一并到了新房子里。

路涯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白色树根！我想起来了！”

苏明靥也站了起来：“这边！赶快！”

“这些树根怎么长得这么快？”

“脚下的这些只是幻象，我们要赶快断开幻象和实物之间的连接！赶在幻象成为实体之前！”

苏明靥说着，沿着脚下白色树根来时的方向奔去。

前方火焰灌木生长得更加茂盛，甚至能称得上是小树了。无数的火光摇动在一片片深蓝色的积水上。

白色树根的幻象则盖过了火光与水色，清晰地浮现在脚下。每一秒，都能看到它生出更多的根茎，占据了方圆数里的面积。

苏明靥循着火焰灌木间的某种标记，穿行在沼泽之中。忽然，她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灌木间的某个方向，又看了一眼树根蔓延的方向，似乎两条道路出现了分岔。

她只犹豫了几秒钟的时间，旋即便坚定地一转身，沿着白色树根的方向，淌进了一片深蓝色的积水之中。

路涯紧跟在她的身后，也踩进了积水里。

这水不过膝盖深，只是下方有淤泥，所以格外难行。长长的裙摆此刻成了累赘，苏明靥抬手将拖在身后的裙摆撕了下来，露出一双纤细修长的腿，在深蓝色积水的映衬下如白玉一般。

沼泽中的生物很快觉察到了这两个外来者，积水中无声地冒起几个气泡。随即从苏明靥的身畔，猛地冲出一头似狼非狼的黑色奇兽。

它浑身与沼泽淤泥的颜色一般无二，潜伏在水中浑然一体，直到忽然冒出，才会被人发现。

苏明靥抬手一枪，灵术力凝聚成子弹飞出，瞬间穿透对方的头骨。灵术力随即飘散消失，只留下一个极深的弹孔。

便见另一头黑色奇兽从她后方窜出，朝着她的后背扑去。

路涯抬手挥出一拳，这头黑色奇兽被击飞到半空，落在水上，缓缓地沉了下去。

旋即，路涯忽然感觉小腿一阵剧痛。原来是一头黑色奇兽潜伏在水中，悄然游过来，一口咬住路涯的小腿，奋力把他往水底拖去。

路涯一下失去平衡，跌掉在水中。这水原本不深，却见那黑色奇兽几乎全部钻进了淤泥之中，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它狠狠叼住路涯的小腿，把路涯拽向淤泥之中。

淤泥如同活物一般翻涌起来，这头黑色奇兽竟是想要把路涯拽入淤泥，活活闷死。

路涯挣扎了两下，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头上。

这一下他用了狠劲，对方的嘴巴顿时就被踢碎。只见它痛苦地松开口，隐入淤泥之中，不见了。

两人迅速地离开了这片水域。

路涯上岸一看，只见腿上被咬穿了四个血洞。他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世道，鱼在天上，狗在水里。旋即凝聚起灵术力，注入伤口附近的血肉。血肉迅速地生长起来，片刻间便愈合了。

路涯拿出黑怀表，确认了一下灵术力的消耗。

就听苏明靥说道：“看那边！”

路涯站起来，越过灌木的火光朝远处望去。他记忆中的那一截白色树木根须，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它只有一根筷子长短，立在一片湿地上。下方却生长出巨大的白色树根的幻象，绵延方圆数里，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那下方的白色树根的幻象还在继续扩大，以那一截白色树木根须为中心，幻象正在缓缓升起，似乎就要从一个倒影化为实体。

苏明靥抬手连发数枪，打在白色树木根须下方的幻象上。

只见那幻象竟然停滞了一下，像是吃痛一般，往里缩了缩。但随即又继续向着远处伸去。

“让我来。”路涯说着，挥出灵术力。

这股力量撞在下方得白色树根的幻象上，瞬间把湿地炸开一个大坑。

这幻象如同吃痛得狠了，霎时间从四面八方退了回来，缩小到只剩下面前的几十米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