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就进行到这一步了。
吴远稍吁一口气,奇怪又带着血腥味的仪式才正式开始。
“祭坛”又上来四位着灰袍的司用部侍从,看身形和步态,应该是允达跟思明,后面还跟了两人,也是侍从,面熟,但不清楚名字。
前两人双手托盘,允达的盘上是只精巧华美的银盏,而思明的盘中,则是一些造型简单的医疗用具。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乐亦彤身侧,允达恭恭敬敬地将盏送到乐亦彤面前,像是在等待什么。
接下来的一幕,吴远看着就疼,紧紧皱起眉头。
乐亦彤没有半点迟疑地将匕首在左掌外侧划开一公分的血口……两公分……快要三公分了,就像在B32层召唤水坑底部藏着三圣的暗格一样,不过这次的伤更深更长,血涌的流速也更快,淅淅沥沥滴在李乾端着的银盏中。
伤者本人倒是没什么异样,袍帽遮着脸,嘴角微微向下,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是她自己划拉的嘛,有异样也得忍着。
看来要留下明显的疤痕了,原来作为月离巫祝,是必须要去习惯自残的。
想不到啊,在这个科技水平吊打世界几条街的神秘公司,居然还会巨型这种古老的血祭,这时候想退出,会不会有点晚了?吴远在心中苦笑。
台下传来族人们统一倒吸凉气的声音,这种声音平时是不大容易听见的,可一千多人同时这么做,还在这种极易产生回音的穹顶空间中,不能不说那是一种被具象化的恐惧。
这种场景最好别被孩子们看到,看到了也别去模仿,不听话的话就可以尝尝作死是什么滋味。
可月离族的孩子不一样。
有些小孩儿捂住眼睛,又被父母拽开了手,强行托起他们的下巴,逼着他们把这一幕记在脑中。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月离巫祝,只有前任巫祝离世,月陨才会指定下任巫祝人选,可能是婴儿、孩子、成年人或老人,如果你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血腥,那就不能为族里获取力量,公司也就无法走得更远,更加无从说些什么带领族人走向繁荣之类的妄语。
李乾四岁的女儿晶晶被妈妈抱着,跟邹小站在一起。这小丫头不哭不闹,静静眨巴着眼睛盯住台上,也许是隔得有些远了,她好像并没有感受那种脊背一凉的颤栗,闪烁的大眼睛露出一丝笃定,反而显得若有所思,不过这是连她妈妈都没有发现的,毕竟大家都把目光投射到了“祭坛”上。
再说说邹小,理顺头发摘掉了黑色美瞳,穿的一身三好学生的样子,在公开场合中他是避免与父母站在一起的,以此来显示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
这小子还真当是来看演唱会的了,带了个跟唐可可一样的护目镜,正拉近了距离看着台上,边看边皱着脸,就差啧嘴摇头了,在心里开始碎碎念起来:
吴远一定是被老板洗了脑,这里完全就是一个诡异宗教组织的大型集会现场。
嗯……吴远真可怜,正在举着手被老板划,嘶——好疼好疼好疼,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他那脸煞白煞白的,知道疼了吧,不过还真是好毅力,都不会叫出声的么?装,看你跟那装,心里其实早就奔过千万头草什么马了吧,嘿!月离巫祝可不好当呢!
台上的吴远提前咬紧牙根,但当刀锋真的落在手上后,才觉得自己是准备过度了,疼痛没有自己预想得那样严重,最强烈的还是那种皮肤被切开的感觉,心头有些难耐,不过看在是乐亦彤亲自动手的份上,也算是独特的体验。
其实乐亦彤划在吴远右手的这刀划得是很快的,比划在自己手上要利落很多,不到半秒,连血都还没来得及渗出就已经收起了刃光,轻轻放在银盏旁边。
银盏一直稳稳地被允达欠身托着,落在下面接血。
然后这两只拥有相似伤口的手十指紧扣,这个动作在吴乐两人的日常亲密中也经常出现,不过此刻却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两道伤口重叠在一起,严丝合缝,互相渗透、融合,属于两个人的血沿着手掌顺流,在掌根部交汇、滴落,啪嗒啪嗒地落在已经积了浅浅一汪血的银盏中。
混合着迟到的痛感以及“对方是恋人”的心态,在千号族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这种刺激所带来的快感,居然不亚于一场热烈的敦伦,乐亦彤微微红了脸,吴远也在努力调整呼吸。
也许两人都迷乱了神,再定睛看看那血,怎么像在发光……
幽幽地,微弱的光,正在落下的血滴晶莹地闪烁着,看起来清澈透亮。
吴远和乐亦彤疑惑地互换了眼神,这是事前没有说明的情况,就连司礼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再稍稍瞥向一旁的允达,他一脸漠然地直视盏中,似乎在数着滴数,根本没察觉出什么异常,距离再远的人就更不会发现。
“二位大人,”允达轻声开口,“可以了。”
两位大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其间还不忘对视。
血集得差不多,便可以收手了,然后对伤口进行包扎。
有些小伤口不用缝合,自己会慢慢长好,像这种三公分以上长度的,就必须要进行专业的处理。
思明带着另两名侍从分别向二人递去纱布,帮他们擦拭伤口,再进行了简单的消毒,接着用皮肤缝合器往伤口咔啦咔啦钉上两枚钛钉。
现场没有出现血渍乱滴的情况,整套动作完成得流畅、干净。
等一都切处理完毕后,允达再次上前,将混合了两人陨血的银盏托至乐亦彤面前。
此时再看,血仍是微微发着光的,不过在头顶射灯的照射下,一般人不太能区别出这是陨血的自发光,还是人工照明的反光。
只有从乐亦彤的角度能看出这光有灵性,像是徜徉在血中的精灵。
吴远依然跪着,落下白袍的帽兜,仰头看向乐亦彤。
仪式接近尾声。
她轻叹一口气,用食指蘸了蘸银盏中带着灵性的陨血,口中念道:“月离巫者。”
然后轻轻按住吴远的额顶,将血涂抹下去,直到眉心,在吴远额头中间抹出一道纵向的血痕。
“受命。”
话音刚落,混合的陨血像被激活了般,开始在吴远额上闪耀出清晰可见的白光。
出乎意料的情况。
乐亦彤皱了皱眉,在心里暗叹,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