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易心收拾起来自己的书本,瞟了一眼陆一,说道:“走啦,还在想隔壁的赵猎户啊?”
陆一漫不经心,掸了掸书本,在桌上放齐了,两人便是一同走出了私塾。说这私塾也不完全是私塾,前院的大厅摆了十二个小方桌,一桌就坐上两个学童,后院便是这王先生的住所。说起来这王先生也算是县里的名人,考功名考了十二年全都落榜了,所以摆了十二个桌子,而他年近八旬,可是看起来也就是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听村里人说,这王先生五十多岁的时候在道德门看了两年的大门,听见了那些仙家弟子背的文章,估摸着是些初级的心法,自己没事儿的时候来琢磨,于是就弄得自己的延年益寿了,听说年轻的时候还在铜山县南边的玄武山上做过几年道士。
两人一同走出了王先生的院子,这贾易心就给陆一小声唠叨起来:“陆一,今天这老头放学放得正早,要不我俩去河边背文章,那里风景宜人,风景如画,风景秀丽,还可以看看王寡妇在不在洗衣服,去碰个巧儿。”
“碰什么巧,我们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去那里背书的,背书的,那赶快,我们去吧。”
“哈哈,我就说嘛,你哪里有这么正经,唉唉唉,走那么快干嘛啊?”
这两人竟是偷偷摸摸的赶着走去小河边,可就一路打闹到了城门口,就见前山的山脚下风尘仆仆,还传来吃紧的马蹄声,估计不下十人奔这小小的铜山县来。陆一和贾易心看着这风沙飞扬,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陆一好奇的问道:“老贾,你眼神好,瞧瞧这是啥队伍啊,平日里不见有这么多人马啊?镖局?”
贾易心眼力是相当的好,可以说是百步穿杨,定眼一看队伍中的旗帜,隐隐约约的是一个“驿”字,便说道:“这是朝廷驿队,估计是八百里加急,但是有十来号人我就想不明白了。”
“也是啊,一般也就一人两人就可以了,这么多人,估计是有啥大动静。”陆一说道。
就两人说话的这会儿的功夫,那队人马就到了城门前,非但不减速还依旧狂奔,刚靠近城门就大喊“让开让开”,一伙人就直接奔驿站,这城中百姓看见了都是纷纷躲闪到一边,人马一进才看清了模样,只有两人是驿差,剩下的都是铁甲轻骑,各个都是武装到了牙齿。
贾易心皱了皱眉,说道:“奇了怪了,这驿差怎么有铁骑护送啊,难不成打仗了?”
“别瞎说,风调雨顺的打啥仗啊。”陆一也是皱起眉头了。
“不打仗的话,哪里用得着这铁骑啊,你看那铁骑的护甲,”贾易心指着远去的队伍说道:“那是金岳县刘千户的黑铁轻骑,那可是金岳县戍卫的军队,再有他们一路过来杀气腾腾,搞不好真是打仗了。”
“打你个鬼啊,金岳离咱这里六十多里路,打仗了还不得有个信儿!那难民得有多少!”
贾易心摇摇头说道:“那轻骑可能是在金岳换的护军,到咱这里了就换铜山的铁骑,可能是更北的地方在打仗,不过也管不着咱的事儿,这朝廷三百年正逢明君,一点骚乱什么的三下五除二就给灭咯。”
陆一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咱快走,不然就没人洗衣裳了。”
贾易心一听,两人一下子就又猥琐起来,迎着刚卷起的风沙往城北的小河边跑去。
这两小子刚到小河边,就见那王寡妇端起木盆起身,瞄了他们一下就往城里走,两人不好意思就装作在树下坐下闭眼背文章。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
“别背了,王寡妇走远了。”贾易心推了推陆一。
“你瞧,看不着了吧。”陆一耸了耸肩说道。
要说这王寡妇是出了名的漂亮,丈夫原来是个地主,自从男人死了以后,就靠家中的租子过日子,不卑不亢的,也常接济些穷人。
王寡妇外面套的细纱轻飘,加上身材婀娜,看得这两人傻笑。也没多久,王寡妇就越来越小,就只剩下贾易心在看了。
“瞧你那出息,以后我也会娶王寡妇这样漂亮的老婆,哈哈”陆一笑着说道。
贾易心就在一旁憋嘴吧,说道:“哟哟哟,就你这读书人的样,那些漂亮的姑娘都嫌弃你穷酸。”
“嘿……”陆一还没说出来,贾易心就接着又说道:“你先得有钱,像王寡妇的男人一样有钱才行,读书就是个死理儿,行不通的。”
“我说老贾,你别不信,古人说了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你读通了,啥都有了。不是么?”
贾易心很是不屑,说道:“古人都是些死脑筋,难得和你争论。我背文章不如你,我得背书了,不然明天我得抄金刚经了。”
贾易心说完就接着背起书来,也不再理会陆一。陆一也就闲下来了,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养起神来,要说这个王先生教的他也都会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听那些文章也都听出茧子了,不过这陆一就是没有明白,为什么每每告诉母亲说自己可以去考功名的时候,母亲就把他呵斥一顿,让他留在王先生身旁多读书。陆一就是没有明白,弄得自己现在忙日里就去地里帮忙,闲日里就去读书,一度的怀疑自己是读书的能力不行呢还是这世道的怎么了。
陆一想着想着问贾易心说道:“老贾,你怎么看今天老学究放咱们的早学的事儿?”
贾易心漫不经心的回答:“八成是你把他气着了,急的他不知道怎么讲学了,就干脆放了呗。”
“胡说,”陆一立马就回应这不靠谱的回答,说道:“你小子咋不想上一次你在他茶壶里撒尿,他发现了还不是接着讲学。”
“那你忘了他让我的抄二十遍金刚经啊!你咋不想想我吃了我爹多少巴掌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贾易心一下子就急了。
“嗯嗯,你厉害些,你练的是道德门的无上法门,哪怕这些巴掌啊,哈哈哈。”陆一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屁,要是我练了道德门的无上法门,我就先让我爹抄二十遍金刚经,我再拿鞭子抽黄罡峰……”
“慢着,”陆一听他这说得模棱两可的,问道:“你和黄罡峰有仇啊?”
贾易心一听陆一发问,立马来了火气,大骂道:“黄罡风他个软蛋,咱说好了茶壶里撒尿的事儿咱都说不说,他个王八蛋被老学究看着有些毛病,经不住问就把我给卖了,我岂止要抽他啊,要抽他个血流成河啊,这王八蛋害的我被打多惨啊,我差点被我爹打残了,还有那……”
“老贾,你等等!”陆一突然就坐起来了,一下子就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一指了指北边流过来的河水,结巴似的的说道:“血,血!”。
“啥血啊?”贾易心感觉不对,猛地一回头,竟是见从河的上游淌下了片片血的鲜红,就像那染缸里的染料不小心倒在了河里一样的浓。
“到底,到底怎么了?”贾易心也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