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后,哥几个转移到春和宫,接着喝第二场。
但跟往常嘻嘻哈哈的场面不同,这回的气氛有些严肃。
“你们有什么事吗,怎么一个个都绷着个脸?”刚回京的老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有个事儿,”太子点点头,沉吟一下道:“你今年忙于传宗接代,很多事情没接触过,先让老三给你讲讲吧。”
“好。”朱便清清嗓子,对一脸迷茫的老四正色道:“简单说,我们太子党,和胡党杠上了!”
“太子党?”老四一脸不解。
“就是坚决支持大哥,跟胡惟庸一党斗到底的仁人志士!”老六指着众兄弟,一脸自豪道:“打虎亲兄弟,最核心的就是我们几个!”
“可是,”老四依然不解的问道:“大哥都代父皇上朝理政了?胡惟庸何德何能跟大哥斗?一道旨意罢了他的官就是。”
“一是父皇不许。”太子苦笑一声,亲自解释道:“二是胡惟庸不只是当朝宰相,他还是淮西勋贵、江浙财团、海上势力的代言人。父皇说要让我学一学,如何与权臣相处,为兄也只好勉为其难,跟他斗一斗了。”
“……”老四沉吟片刻,他虽然看上去和老二是一挂的,但心思细腻,且极有政治头脑。很快便对朝局有了概念——
显然,父皇隐居幕后,将太子推出来替他理政。那之前已经很尖锐的君相矛盾,自然就转移为太子与胡惟庸之间的矛盾。
父皇这下是乐得轻松了,可大哥就坐了蜡了。
太子虽然深孚人望,是众望所归的下任皇帝,但他终究还不是皇帝。更不是一手缔造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所以大哥给到大臣的压力,跟父皇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而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伱的仁慈,总会被人误以为好欺负。
自然,原本在父皇高压之下,一直不敢蹦跶的那些人,忍不住就要蹦跶了。
原本不敢说的话,现在敢说了;原本不敢做的事,现在敢做了。大哥自然压力巨大,不得不打起精神跟他们斗……
“说吧,大哥,需要我干什么?!”想清楚原委,老四马上拍着胸脯道:“就是让我提刀杀了姓胡的也不在话下!”
“哈哈,那倒不必。”太子不禁失笑道:“父皇说的是,让我好好跟他斗一斗,没说让我们灭了他。这里头的区别你品,你细品。”
“明白了,斗而不破嘛。”老四点头道。
“聪明,我家四弟悟性就是高。”太子高兴的与他干一杯,淡淡道:
“父皇有父皇的考虑,他老人家可能觉得,现在还不是拿下胡惟庸的时候。所谓‘天威莫测’,概莫如是。我们做儿子的,也只能按照他老人家画下的道道,螺狮壳里做道场了。”
“大哥受委屈了。”老四听得不好受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很不理解,甚至有些怨气。”太子搁下酒杯,轻叹一声道:
“觉得父皇命我日临群臣,处理政务,却不给我撤换大臣的权利。结果让我陷入重围,堂堂太子不得不与大臣亲自纠缠。自古储君以养望为要,哪有这样提前下场的?”
“就是就是。”哥几个一齐点头,替大哥鸣不平,还有人小声嘟囔什么‘老贼就爱瞎几把搞……’
“但后来我想清楚了,父皇应该是以史为鉴,怕我重蹈元顺帝太子的覆辙。”太子轻笑一声,眉宇间的阴云散尽道:“父皇对我们一片苦心,做儿子的不能不细细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