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枝浏览了几页,心里就更愁了。
书中,吴安安的描述全是关于吴桐的。
因为哥哥不正常所以要对哥哥好……
什么都要让给哥哥……
哥哥太可怜了需要大家的关爱……
全是这样的心情。
吴知枝越看越心惊,到了后面,简直想哭出来,安安跟她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因为吴桐的不正常,导致她们两都觉得什么都应该是吴桐的,要对他好,她这样想也就罢了,可是安安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啊。
吴知枝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心情很复杂压抑。
吴知枝一脸空白走出后院的时候,陆焉识正在看手机,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扭头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吴知枝坐了下来,心情一片迷茫,良久,她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很沙哑,“你说,是不是我害了安安?”
陆焉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把下文说出来。
“安安的日记本里,全是关于吴桐的,她说自己想要一个洋娃娃,但是觉得吴桐的学习更加需要钱,所以她不要。她看其他小朋友参加兴趣班,很羡慕,可是因为妈妈是残疾,家里需要帮忙,所以尽管老师说她有舞蹈天赋,她也拒绝了。”
“看吧,这就是乖巧懂事的背后,确实是乖巧懂事,可这都是压抑自己灵魂深处的渴望而表现出来的成熟。”
吴知枝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焉识接着说:“因为你们家里都觉得吴桐有问题,所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安安肯定是感受到了,她也觉得哥哥可怜,所以从来不敢跟你们提什么要求,久而久之,活成了压抑自己的性格,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敢要,你知道这样长久下去,以后会是什么性格吗?”
“嗯?”
“要不,就变成那种牺牲自己也要留住爱的可怜虫,简称讨好型人格,为了让别人满意,总是在牺牲自己,奉献自己。而要不,就变成一个很封闭的人,对什么都不敢要,爱情,机会,成功,一切的一切,都不敢面对,因为从来没有敢要过,后来,就变成了不敢要,要不起,承受不起……”
吴知枝闭了闭眼睛,她自己,现在就已经有一点这样的倾向了,拒绝一切,什么都不敢要。
“你跟吴桐和安安都是不一样的,你在年少时期遇见了你师父,他教会了你很多,所以你将来在怎么样都会发展得不错,有特殊技能,但是吴桐跟安安不一样,他们的童年都是在家中和书本中度过的,如果吴桐将来不能在学习中找到出路,他将一无是处,安安更加的明显,就算她成绩再好,真的考上个名牌大学,可是性格的缺陷,也致使她失去很多机会,更可能是机会来了她都不敢把握,她把你当成目标,你却除了照顾他们以为,一直展示的,都是不好的那部分,你可知道这是会影响她的成长和将来三观的?”
吴知枝掩住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该怎么办?”
她现在心里一片迷茫,只想有个人指引她一个方向。
“不过她还小,还是有机会可以改变的,你不必这么焦虑,毕竟教育这种事,是慢慢累积起来的,你们家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气氛很好。”
她点头,“这点是的,自从我爸走了,一直很和谐。”
“所以努力一把,一切都有可能改变的。”
那一晚,吴知枝坐在后院听陆焉识说了很多,都是关于教育的事情,他还去楼上找了几本书下来,坐在门面给她分析,中途有电话订单,陆焉识就说他去送,让吴知枝在店里守着,自己骑上摩托车去了。
一直聊到三点,吴知枝也灌了一肚子教育学问,颇觉自己先走开窍一点了,心情好了不好啊,她把门帘拉下来,准备洗澡睡觉。
两人到了楼上,陆焉识已经洗好澡了,就先回去睡觉。
吴知枝挥了挥手,笑容温柔,“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呆在一起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经常觉得才说了几句话时间就溜没了,有种希望一天能变成48小时就好了的感觉。
吴知枝进房间拿衣服,没想到三点了吴可星还没睡觉,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在聊电话。
吴知枝看她讲电话,就没打扰她,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回来,竟然发现吴可星趴在枕头上面哭泣。
吴知枝不知道她怎么了,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睡了下去。
吴可星知道她进来了,立刻背对住她,躺在里面抱着被子无声哭泣。
哭声隐隐约约,哪怕她已经努力克制了哭声,还是能感觉到她哭得很伤心。
吴知枝望着床顶的木板,她的床是那种很老旧的古床,以前吴外婆的陪嫁品,床顶都是用黑色木板遮起来的,还摆着两个送嫁箱。
床很大,很古典,当然看起来也有点诡异,整张床都是黑色的,像是博物馆里那些古人的浮雕床。
“姐,你怎么了?”吴知枝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
本来她很困了,但吴可星一直在哭,她睡不着。
吴可星哭得短发断续续,没搭理她,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哽咽得开不了口。
两人一个躺着。
一个哭。
过了一会,吴可星才渐渐平息下来,转过身,双目浮肿,“知知,我不想活了,做人太痛苦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爸妈不是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么?我本来不要的,可是我爸跟我妈老说那个男的好,说他事业在编,人老实,家里兄弟姐妹也不多,以后我嫁过去不会那么辛苦……”
“那你自己怎么觉得呢?”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我第一眼见他就没有感觉,而且我觉得他也不大方,前天他约我出去吃饭,我妈就一定要逼我去,结果那个男的就跟说我,说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正经,说他娶老婆,就要娶那种贤良淑德的,化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至于衣服一年四季买四套就好了,两套夏天,两套冬天,而且要孝顺他爸妈,做二十四孝好媳妇,我一听这话我当然不愿意了,而且我这么小,根本没打算马上就结婚,结果这男的送我回去后,就直接给我爸妈送礼品过来,说对我很满意,要跟我订婚,然后年底就结婚,我死都不愿意,可你知道我爸妈怎么说的吗?他们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觉得那个男的好,节俭以后才不会出去花心,孝顺以后会对他们好,说由不得我不答应。”
“还有这样啊?”吴知枝震惊,强行嫁女啊?
吴可星说着,又哭了起来,“早上,他们非要去跟男方的父母吃饭,我叫他们不要去,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还是去了,我气得就跑出来了,刚才那个男的就打电话跟我说,觉得婚纱那些什么其实没啥意义,问我能不能省了这个步骤,还有婚庆的步骤,说这笔钱省着可以给孩子吃一两年的奶粉了,我又没说要跟他结婚,我就和他说实话,说我对他没感觉,不打算跟他结婚,他就去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我们家不像样不要脸,不愿意结婚又跟他出去吃饭,还骗他父母请我们家吃饭招待我父母什么的,说我们一家人就是骗子,骗吃骗喝耍人开心的,结果我爸妈就打电话给我,说我脑子有病,害父母丢人,抬不起头,说他们以后都不认我了,然后我气死了,我就给那个男的打电话,他还骂我,说我不愿意一开始吃饭就应该AA制,说他本来也看不上我,觉得我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后肯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卧槽!”这奇葩!吴知枝哭笑不得,“真的还假的?真有这样的神经病吗?”光凭一个人的打扮就能脑补出一部大剧的人也是不多了。
“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气到哭了?我爸妈现在还叫我别回去了,说不结婚就别出现在家里,他们不想养闲人。”
“操!二姨跟二姨父怎么那么恶心啊?”
“主要就是我爸,大男人主义,又好面子,他觉得现在都跟人家谈到订婚了,那就得嫁,不嫁的话他抬不起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