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涂县金柱官矿石码头,自从民国四年,裕繁公司在农商部取得的营业执照,并将铁矿未来数十年所出廉价典于日本后,几乎每天,这里都会停泊着至少一艘运矿船,源源不断的将铁矿石运往日本,尽管这里的矿山是日本的,但是因绝大多数铁矿公司的董事长,为获得日本贷款,而用矿山未来所出作抵与日本签订的预售合同,却因”不得售于他方”的条款限制,使得中国人自己办钢铁厂,都无法得到铁矿石。
此时,看着沉寂的码头,站在码头边的扬子旅馆二楼房间内,孙平逸的脸上露出些冷笑,从一个月前,他到当涂、繁昌一带与那些铁矿公司商谈购买铁矿石,遭受冷遇之后,他便着手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与其它人行事不同,对于孙平逸来说,他从来不会去考虑事情的过程,唯一需要考虑的仅仅只是结果,为了一个好的结果,可以不择手段,正像花费数万元的”广告费”在南京、安徽的报纸上登文章,将这些铁矿公司定性为”汉奸公司”,实际上,他们为一已之私,低价将铁矿石卖予同汉奸公司又有什么区别?
“已经三天了,不知道谁最先撑不下来!”
在心下感叹着,对于当涂县最大的裕繁公司,孙平逸甚至都没有加以考虑,毕竟,那家汉奸公司早在开办时,便将未来数十年所出矿石售于日本,虽说与日本摩擦不断,但裕繁公司为了避免自己的损失,却不可能会撕毁合同。
相比之下,宝兴、福利民、宝华、昌华等铁矿公司却不同,他们虽然于日方签字有条件苛刻的售矿合同,但那些合同只是约定价格、铁矿石品位,而未像裕繁公司一般,如汉冶萍一样,几乎矿山完全典出。如去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以及今年又发生了”一?二八”事变,国内反日情绪普遍高涨,要求制止向日本出口铁矿石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这些铁矿公司迫于舆论压力,答应以后永不出售铁矿给日本,只不过各公司口是心非,墨迹未干,又假藉中日停战为名继续出口罢了,而现在,则只是逼他们同公司签字合同。
“科长,福利民公司派人来希望和您面谈出售矿石一事!”
“告诉他们,今天……爷困了,想谈,明个谈……”
职员的话声换来的却是孙平逸的冷笑,随后他又扭头对下属说道。
“再去和码头的工人接触一下,让他们成立一个码头工人纠察队,自此以后,谁敢搬去售日矿石,就打死他,长江这么大,不介意淹死一个汉奸!”
冷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似乎那弄死人,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而职员听到科长的话,浑身不由一颤,然后说道。
“要是这样码头那边估计会加价……”
“一个月再贴两千元给他们,这笔钱,有人给咱们出!”
冷冷一笑,孙平逸的心里早就计划好了,一个月来,他花费的每一笔钱,都会有人替他买单,即便是以后用来养码头工人的钱,也要由那些铁矿公司来买单。
“哼,当初敬酒不吃,罚酒,可就没那么好喝了!”
罚酒的苦楚,或许只有品尝之人才会清楚其中的滋味,至于端罚酒的人来说,目睹他人品尝罚酒时苦色时,心下所剩下的恐怕就只有得意了,此时显得有些得意的孙平逸再一次走到窗边,将视线朝着窗外看去。
借着码头的些许光亮,隐约看到那些在码头巡逻的工人,孙平逸的眼神却是有些迷茫,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组织工运的一幕,有时候人总会怀旧,或者说,过去的经历总会影响到人的决定,就像在当涂碰壁之后,所想的解决办法,却是当年最熟悉的办法,就现在看来,这些办法却是最为有效。
“哎……”
突然,一声长叹却是没来由的从孙平逸的嗓间发出,那脸上也没有了先前的得意,有的只是浓浓的感伤……
凌晨时分,福利民公司总经理刘原生在南京下关小洋楼前,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朝着楼上的窗户挥着枪便是连打几十发子弹,窗上的玻璃顿时被打的粉碎。
这几天一直躲在南京下关家中刘原生,几乎是在枪声时使从床上躲到床下,小妾惊得抱着他。刘原生拉着她一起滚到床下,然后向窗户跟前爬去。
“别叫别叫了!”
听着小妾的尖叫声,刘原生连忙训斥道。
“他们不是想要杀咱们!是想……”
慢慢的二人蹲在窗下定定神,不用想刘原生也能猜出来,没准就是那些激进的学生干的。
“奶奶的,我好好的做我的生意,怎么就成了汉奸了啊……”
刘原生看来,那些个学生实在是太不讲道理,这只是买卖……就在这时一个手榴弹扔进来,“啊……”
一看是手榴弹,刘原生尖叫着跑了出去,可手榴弹却没炸,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没准那手榴弹是假的,上面还包着一张纸。
瞧着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先前被吓傻了的,这会又大哭不已的小妾,刘原生便低声呵斥:
“别哭了!哭什么哭,老爷我还没死那!”
“老爷,你在外头惹谁了?这枪打得这么密,他们,他们是想要您的命啊……”
“他们那是想要我的命,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