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盈刚洗了澡,换上一件雪青色的齐胸对襟襦裙,披着湿湿的长发独自趴在窗子上托着腮望着天上那一弯上弦月。这晚天气晴朗,一丝云也没有,夜阑清露,渺渺银河,蔚为璀璨。听说今晚喜鹊都会去那银河上架桥,让牛郎织女相会。没来由的,冉盈想到了子卿。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冉盈知道自己早该忘了他。她那日明明叫他忘了她,可她却总是在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偷偷地想起他。
白衣翩然,衣袂飘飘。冉盈的眼前浮现出那个白衣少年俊秀忧伤的脸庞。从前和他一起在书院时明明是那么单纯快乐,到底是为什么,他最后留在自己心里的模样却如此的忧伤?
不知他此时在做些什么。婚后的生活可安好么?此刻是不是也在陪着新妇一起观赏这一挂璀璨银河呢?他们会不会在鹊桥下呢喃细语,互诉衷肠?
他是不是已经如她所愿地忘了她?
晚风还是那样的晚风,银河还是那样的银河,星夜还是同样的空渺璀璨,只是人已不是当初那人了。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庭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抬眼一看,见是宇文泰从前面庭院走了过来。她立刻收拢了心思,站直了身子,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自从她住进他为她准备的这郎宅,他还是第一次来。未有侍卫来报,应该是从那条秘道过来的吧。冉盈隐隐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宇文泰方才刚进院子时远远地就见到她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女儿模样趴在窗台上看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一见了他,那神情陡然紧张起来,清冷又疏离,无人窥见时那一脸的天真可爱瞬间都消失无踪。
本因今日是七夕,特意准备了一样小东西抽空来看看她,可他就这样令她心烦?
“在干什么呢?”他问。
“没干什么。”冉盈转了转眼珠,拘谨地立在窗子后面,嘴角微微地憋着,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么。
宇文泰又问:“今日是七夕,天气又好——白天可晒书了?”
“晒过了。侍女们把衣服也拿出去晒了。”冉盈眼神闪烁地看向他,又不自在地挪开眼神。不知为何,他晚上突然前来令她无措,仿佛一个正在干坏事的孩子忽然被大人撞破。
方才在偷偷想着子卿呢。她知道他不喜欢。
大多女子对男女之事都有一种天然的敏感,何况如冉盈这般聪明。她早知宇文泰对自己有心意。面前这个男子温柔又霸道地想要将她收入囊中,志在必得。冉盈渐觉动摇。她本涉世不深,宇文泰又那样时而温柔时而威逼,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逃离他的掌控。
宇文泰见她这副模样,自然知道她那些小女儿的心事,淡淡地又问:“今晚可对月乞巧了?”
冉盈挠挠头,说:“没有啊。我刚才看到那几个小侍女在小竹林那边玩得开心,可她们没叫上我。”
宇文泰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给你。”
宇文泰递过来的是一枚雪青丝绸制的绣包,上面绣着忍冬的图案。她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一团丝线,几枚银针。
是他白天特意让府里的侍女去街市上买的。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宇文泰:“你要陪我玩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