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赏花期间,咏德那副视生命如草芥的模样,却似银针深扎在顾南琴的内心。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处境,又有着一颗纯真善良的内心,即便是谋略不足,不足以成为流芳百世的好皇帝,却也该是个认真严谨地为晋元万里江山着想的孩子。
但现在想来,即便自己真的将此事和盘托出,即便真是能拿到更为确凿的证据……那孩子,也未必真能做到公允啊……
长乐见顾南琴一直再未说话,只觉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出言打断她的深思,只是任由她抿着唇,一副憋着委屈、却又带着丝丝不甘的模样。
两人相识多年,一个在宫内不愁吃喝,一个在宫外不愁玩乐。
看似鲜活的两人,实则心内压着千斤巨石。
俱是顽劣之名在外,却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保全自身。
一个身居高位,顶着个长公主的头衔,却不敢擅碰朝政半步;一个本是嫡女,却被后继夫人压得喘不过气。
长乐在夜色中看着顾南琴的面如土色,似是在看着自己。
“再者,清绮呢?她不过平民一个,你能护她三年五载还是一世一生?”长乐声调透亮,在这黑夜中更显高昂。
顾南琴再度垂眸,不甘之心几乎要把两眼瞪去地上了。
而此时,耳间传来不远不近的几道人声和脚步声,长乐晓得自己再不能多停留,旋身而上,只在墙头微微点脚,便翻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顾南琴抬眸目送着她离去,这才收回了幽幽目光,转而换上了浅浅哀伤。
待回到了公主殿,正巧碰见盈袖和萧子安急匆匆地赶回。
顾南琴此时只剩了面色苍白、灰暗如土。只是手势吩咐两人下去,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而萧子安并不知刚刚发生过什么,本想抓着盈袖一问究竟,可盈袖也是满脸莫名,似同样被蒙在鼓里。
两人相视而愣,还是萧子安先开了口:“你离开公主去找我的时候,是否还有旁人?”
盈袖满面不解,但也认真想了想道:“没有,我琢磨着这事关重大,又在皇宫之内,公主的安全自然得以保障,所以想着等会儿再去寻公主也可,却没想到现在公主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当真没人?”萧子安又在追问,而这次盈袖则是更加确定:“当真没人。”
无奈稍叹,萧子安随即又有些失笑。这香盈袖毫无功夫傍身,即便真有人在旁边躲着,她也未必能察觉出来。
只是,这夜色深深,究竟有谁,又给公主传递了什么消息?
倏然,竹林中似是有道暗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