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蒸腾着白色热气,模糊了严思洛清秀的五官。他小小地对着杯盖上的洞喝了一口,用手撑着半边脸道:
“苏凌,说实话,有时候我挺羡慕普通出身的人,不需要背负什么莫名其妙的家族责任,也没有长辈拿着根鞭子赶驴似的催促着你学习。
我是道馆馆主的儿子,如果在学校、在亲朋好友面前不表现得优秀,那么就是辜负了我父亲的名望……
我小时候就连玩耍的时间和方式都被严格限制,不能打游戏,只能看外文电影或者看外文小说,这是家教为了让我在娱乐的同时事半功倍地学英语……休闲的时间只能在1-2个小时,取决于老爸的心情,时间一到就会有人将我拉去学习各种文化知识以及精灵训练知识。
亲戚们总说这是老爸为了我好,因为我以后是干大事的人……我以为这“大事”就是成为道馆馆主,甚至超越我的老爸成为华夏新的天王,但最近老爸的态度让我觉得这个想法是错的……他说我训练精灵不是为了自己的喜好,而是因为人类需要强大的训练家……
我不是很明白,训练家不是一种受人尊敬的竞技职业吗,为什么在老爸口中它像是军人一样?为什么不能在里面倾注自己的个人情感?别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培养精灵,我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我是馆主之子吗?
抱歉……苏凌,让你见笑了,但这些话我憋了太久太久了。我不敢对姐姐说这种话,因为她一定会告诉老爸,她什么时候都是站在家长那一边,严格遵守他们的规划。……”
严思洛明明没有喝酒,却仿佛喝醉了一般不停地说着自己的感慨。他已经憋得很难受了,需要一个倾听者发泄自己的委屈。苏凌能够完美胜任这个倾听的角色。
在严思洛心中,苏凌是一个可靠的年长者,能够真正静下心来理解自己的苦闷,也不会像普通的十四岁少年一样大嘴巴到处乱说。他将对自己姐姐都不敢说的话,对面前这个认识不到一月的少年倾诉了出来。
苏凌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严思洛的滔滔话语。在洪水决堤的时候强行去堵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我觉得老爸就是想把孩子训练成老姐那样听话,就像军人一样不会违逆命令,就算那个孩子没有了自我,他也不会管的。”严思洛垂下头,表情失落地看着已经不再冒热气的咖啡。
苏凌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年,再度想到了系统展示给他的诡异红血丝。
这个世界不太平,他早已经有所察觉。可惜大部分民众都被蒙在鼓里,就连馆主的儿子也一无所知。
不过,位于人类金字塔顶的那一部分精英,比如银城道馆馆主严弘瑞,肯定是知道隐情的。
这,或许就是严弘瑞说“人类需要强大训练家”的原因,因为只有人类与精灵团结起来的力量,才能对付隐藏在暗处的威胁。严弘瑞对儿子近乎苛刻的要求或许也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可是苏凌不能跟严思洛透露这种信息,他无法解释自己的信息来源。官方隐瞒信息本就是为了不让民众知晓,他要是乱说话,或许会被叫去喝茶。
所以苏凌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严思洛的肩膀以示安慰。
……
严弘瑞挂断来自联盟的电话,取下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联盟每天都会给他汇报“寄生者”的清除进度以及“母体”的寻找进度。
遍布银城的暴动精灵似乎捉得差不多了,但“母体”的下落仍然一无所获。这让严弘瑞很不安,他不认为“寄生者”会无缘无故地让潜伏的精灵暴动,指挥它们的母体一定有什么目的。
坐了一会儿后,他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到办公室内。
办公室位于银城联盟分部办公大楼的顶层,有良好的采光、奢华的家具,还能远眺海景,可惜这些东西严弘瑞无心欣赏。他只是认真地盯着远海,当看到拉普那熟悉的蓝灰身影浮出海面后,他才放松一些。
这段日子,不仅严弘瑞在连轴转,拉普也频繁地搜索着海域,希望发现“母体”的蛛丝马迹。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严弘瑞转身,说了一句“请进”。
“是你啊,阿诚。”看清进来的人后,严弘瑞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杨诚从二十多年前、严弘瑞成为馆主之前就跟随他们一家了,这位年老又敬业的管家可是看着严思瑶和严思洛两姐弟长大的,帮他们换过尿布,陪他们玩,被他们捉弄。
对于严弘瑞一家来说,杨诚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