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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河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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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寇三出面,他们几人将悼僖太子藏在慈佛寺的财宝搬运一空,用了小半来做善事,糊弄过匿名之人,换得身份,然后各自隐姓埋名过起富家翁的生活。可惜除了寇三,其他几人只知挥霍,不知打理财物,青楼赌场风光了几年竟重新一贫如洗。

几个人潦倒不得意,聚在一起,打起了弥勒金佛的主意,于是重新回到乐浪县,联络上了一直在外经商的寇三。

当时的计划是,先由寇三出面,装作一名信佛的外地富商,同慈佛寺交涉,将弥勒佛像骗出来,然后其余几个人寻一处偏僻地方,将佛像熔成金条,几人合伙平分,再各自过几年舒坦日子。

可没想到,寇三竟然背着他们将金佛运到了别处。

他们在乐浪县左等右等,监视寇三,没想到寇三这阉人竟然抱着自己娶的老婆想要过起安生日子来,他们几次潜入寇府都没逮到寇三,怕暴露行迹,只能留在乐浪县城等待。

好不容易熬到立春,几人听说金佛被送了回来,就埋伏在金水河旁,打算等运金佛的船经过时,上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刚摸到船上,就被押送金佛的镖队发现了,动了刀兵,失手之下,将其中押镖的一名镖师杀了,于是几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屠了全船,然后放火毁尸灭迹,那金佛太沉,他们几人抬不动,加上时间紧迫,他们只好匆忙跳下船游回岸上,将金佛留在了船上,想着改日悄悄用船拖走。

没想到几人第二天再去金水河,发现金佛消失了。打听之下,周围的百姓包括官府都没有金佛的下落。

几人气急败坏再去找寇三,寇三这回竟大方方把他们邀请进寇府,对着他们说了一堆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类的话,又说此事是当年给他们假身份一手策划的,金子都用来补偿黄河灾民了,他也没得到半点。是他们自己不善经营才穷困潦倒,与他无关,应得的早就得了,就别贪心不该得的了。这种说辞,在他们几个眼里如同是在愚弄他们,他们几个风光了这些年,恶事做惯了,逍遥快活得很,哪里来的什么因果报应?当下哥几个拔出刀来架在寇三那厮脖子上。他们得不到金条,寇三也别想守着金条过好日子。最后寇三松口,说是愿意自己拿钱接济一下他们,若是他们再胡搅蛮缠,就报官将往事都揭开来,到时寇三不过是监狱里待几年,他们几个手上沾了血的少不得要赔脑袋。

讨价还价之下,几人假意答应,几天之后将寇三约出来说是拿了钱就离开乐浪县,但是寇三只是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的银票,推诿说他那个妻子在外面蓄养面首,把府里的钱财都挥霍空了,只剩下这些了。

几人气火攻心,小山一般大的金佛不知能熔出多少金条来,区区几百两就想打发他们,明摆了是瞧不起他们几个。索性在约定见面的荒山野岭处杀了寇三。然而就在正盘算着怎么把寇三的金条和生意弄到手的时候,寇张氏被捕了,而寇三留给寇张氏的发簪,就是寇三一直藏在身上的慈佛寺密室的钥匙。几人怕事情败露,又觉得寇三之前的话都是骗他们,熔的金条应该也被寇三藏在了密室,就想先下手为强,杀掉徐瑜和谢如锦,夺取发簪,趁着官府还查不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拿了金条远走高飞。

供状最后是几个人的画押,有股血腥味,几人应受了贺容晚部下的严刑拷打。

徐瑜看完供状,抬头问贺容晚:“这和薛侍郎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觉得薛侍郎就是匿名写信的人?” 徐瑜心存疑惑,毕竟这供状上并没有提及薛庞侍郎,而且也无直接证据证明薛庞侍郎参与其中。

贺容晚从袖中拿出另外一张纸:”加上这个。”

徐瑜接过,发现是薛庞写给寇三的信,询问太子是否康健的,徐瑜翻来覆去从这张纸上看不出什么,问道:“难不成薛庞侍郎的字迹与他们收到的信字迹一致?”

贺容晚摇头:“那封信我没有,想来可能是寇三将信给了寇张氏保管,然后被寇张氏烧了。”

徐瑜想起寇张氏在乐浪县衙说的怕晦气把寇三留给她的东西烧了,不由叹气,若是有那封信在,现在查起案来应该轻松不少。

贺容晚继续道:“这是你们镜明司在寇三府中搜出来的信件,你应当看过了,里面我所写的足有九封,还有其他人也都写了数封。当时知道太子与寇三出京养病的人,不过一掌之数,都是太子信得过又用得上的亲密之人。这样的人得不到太子消息,自然心忧如焚,必然会一封接着一封的写,唯有薛庞薛侍郎,只写了这一封。这就说明,我们几个人里,只有薛庞,是得到了寇三明确回信的。”

太子已死。寇三的回信的内容只会是这个。

但徐瑜仍有些难以相信,且不说薛庞是父亲一手举荐给悼僖太子的,身世清白,太子后来也的确很提拔薛庞,治理黄河回来之后,太子便动了关系,将薛庞送进了他一直以来期望的工部,可以说,太子是想登基以后让薛庞成为自己的班底,重用薛庞的。没道理薛庞在得知悼僖太子薨殪之后,全然不顾太子尸身,而是想着怎么分配慈佛寺宝库内的钱财。若薛庞侍郎是这样的人,父亲这种识人极准的又怎么会向太子推荐他呢?

贺容晚指着供状上的一段,念道:“财物价值几何,机关如何破解,若非太子的亲信,如何得知?此人必然是参与了当初修建慈佛寺密室的人员之一。”

贺容晚又指:“此人心系黄河灾民,若非无关之人,肯定会将利益归于己身,或是并不指明救助谁,薛侍郎黄州出身,关心黄河灾民,显然再符合不过了。慈佛寺的金佛据供状所说,乃是铜壳灌金,若想再熔出来,必须有工部的制式炉和精通金工之人在旁协助,能无声无息弄出这么多金条来,身为工部侍郎的薛庞自然最为可疑。”

徐瑜不解:“可是薛庞是悼僖太子一党,这些年来在工部也很受器重,早些年谨慎勤恳是出了名的,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贺容晚冷笑:“三王之乱时大家都朝不保夕,太子去世以后,这笔钱并没有太多人知晓,也无人动用,薛庞这种人,看似小心老实,实则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清高梦,当初他一心要治理黄河,解除家乡黄河泛滥之苦,可惜太子当时也无力根治漕运之弊,此人大失所望之下又被授命修建秘库藏银,因此心怀怨恨。待到太子出事,便写信与寇三,吐露藏银之处,想做一回不要名声只为百姓的义士。”

“是个好人啊。”徐瑜笑着说道:“身在朝堂不忘为为百姓谋福祉,不求虚名不慕名利,是古君子之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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