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拿起手边的啤酒,又闷了一口,“你知道,我这个人缺根筋,情商并不高。有时候你要直白点,直接和我说点什么,我才会懂得的!”
喻楠很浅地笑了。
“我知道的,珊珊。”她说。
喻楠笑得很温柔。
其实她本身就是一个五官生得极为柔和的人,她的杏眼柳眉,都是无棱角的柔线。
当她笑起来,整张脸都充满了脉脉的温情。
陈珊瞧着喻楠,不知怎的,可能是才下肚的酒涌上了热气,她心里又生出种种不满来了。
周平这个畜生怎么做了这些肮脏下贱的事情,就没一点报应呢?
陈珊叹了一口气。
喻楠一边喝粥,一边问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的眼平和而安静,每当陈珊和喻楠对视时,总感觉自己心里所有毛毛刺刺的尖头,都能被抚平。
“我哪有什么心事啊,楠楠。”陈珊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而已,觉得不平。”
喻楠轻轻地嗯了一声。
“楠楠,你要不用和我说你不在意。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淡的性子,好像什么都伤不了你似的。可是楠楠,我还是心疼你啊。”陈珊抢在喻楠安慰她之前先一步说。
大概是酒意上了点头,陈珊和喻楠对视着。
客厅里的灯温暖地闪烁,花瓶里面的百合生长着自己的枝蔓。
陈珊忍不住,想和喻楠说一些自己压在心里很久了的话。
“楠楠,你说为什么个世界上,人们总是对男性抱有包容和绝对的善意?男性出轨,总有人说插足者比原配漂亮有气质,出轨理所应当,或者是说,是男方早就想分手,女方不让才如此。
男同性恋骗婚,总有人说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误,是这个社会不包容他们,他们才会骗婚。还总有人说是因为不开放代孕,才会有的骗婚。
就连男小三、男二奶的待遇都和女小三、女二奶不同。
人们总是能给男的找无数个理由去为他们开脱,又为他们解释。”
陈珊望着喻楠,她狭长的凤眼里全是不解。
“楠楠,我认为我也是不仇男的,因为我并不认为我比任何一个男人差。他们也没什么值得我仇的。
男人能做的事情,我能,男人不能抵抗的诱惑,我能,男人能达到的高度,我也能。
即使,这些‘我能’的背后,我比之他们付出了的更多倍的努力。”
陈珊停顿了一下,她扶住自己的额头,忽然觉着自己的这说辞颇有些小女孩抱怨的感觉。
她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往下讲。
一直默默听着的喻楠仿佛看出了陈珊的犹豫。
“然后呢?珊珊?”喻楠抬起头,轻声问道。
陈珊这才继续,“……不好意思,楠楠,刚刚走神了。男人总是说,女人脆弱,情绪化,神经症。女人也总是说,男人粗心,三心二意,没有同理心。
心理上面讲,因为生理、思维方式的不同,男女存在差异,确实是这样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人不能通过后天的教育来改变。
想来想去,我觉得让我讨厌的,还是现在这个偏袒男性的大环境,还有那些个总是来浑水摸鱼,搞男女性别对立激化矛盾的蠢人。
而其中造成这一切的,不仅仅是一群刚愎自用的蠢男人,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贱女人。”
喻楠点点头,她的面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态度。
陈珊接着说,“最初在职场里面的时候,我经常能看见一群女孩子,翘着二郎腿,和一群男同事谈笑风生,他们聊的,大多是办公室里哪个是,哪个骚,哪个是公交车。
有时候我感到很好笑,同样是女性,人家私生活混乱,但是一没做三破坏别人的感情,二没偷抢烧违反法律,怎么这些隐私,都成了别人用来拉拢亲近他人的手段了?
为什么她们会认为通过恶言相向另外的女性,就能融入男性的群体,仿佛自己就能免受一切伤害?
后面我想,她们的心理大概就是,类似于勇士变成了怪物,受害者变成施暴者吧。这样想想,她们也挺可卑的。”
最后,陈珊又问了喻楠一遍,“楠楠,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样是不对的。”
喻楠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
她默了一会儿。
“珊珊,我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对错,其实也没什么男女概念。”喻楠说,“所有的二元矛盾冲突,比如男女、比如黑白、比如是非,都不过是为了掩饰人与人高低、贫富的冲突罢了。”
“珊珊,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无聊又无意义的。人类社会里,真正意义上的人,只有high level的人,其余的都不过是耕地待宰的猪牛羊。”
喻楠说。
她的面色依旧平平,甚而显出一种很平静的冷漠。
她黑色的眼里像是一片广袤的荒漠,里面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珊珊,这个世界,是无聊,又无意义的。”
喻楠凝视着陈珊,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