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声下了命令,高阳这才移开来,让开一条道。
人捂着心口,剧烈疼痛之下,直不起身来,云歌辞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吐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鞋背。
云歌辞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鞋背上斑驳的血迹,再看高阳,他惶恐地爬过来,用袖子就要擦拭她的鞋。
看着这个佝偻在地上的男人,云歌辞不禁悲从心生,在她的记忆之中,高阳是一个颇有傲气的人,骨头也硬。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开了他要擦鞋的动作。
高阳愣了一下,低着头,还是不敢看云歌辞,死死地攥住袖子,看起来十分痛苦,愧疚和惶恐。
她叹了一声,迈开脚步朝外走去,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些年,高阳也曾与她出生入死过,虽主仆有别,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她待他,更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奈何他始终是萧离声的人,到了最后,她成为了那一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高阳与她,也就成了对立的人。
高阳为萧离声尽忠尽心,着实无半点可挑剔的,可于她而言,高阳,怎么也算是她的敌人。
对敌人仁慈,她这是何苦?
清晨白光冲破了皇宫的黑暗,她独自走出这皇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宫门外,凤清眠已经在那里候着。
见她出来,赶忙迎了上来,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丫头,走,跟爹爹回家。”
被他宽厚温热的手掌牵着往前走,云歌辞看着男人高大宽阔的肩膀,不经意间,便瞥见了他鬓角的银发。
也不过是不惑之年,硬朗康健的凤清眠,似乎是一夜之间,便抽出来了不少的银发。
她让他耗了太多的心,想着,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凤家有今日之光景,全是因为她的到来,凤清眠理应是不需要承受这些心惊胆战的。
“爹……”
她才刚开口喊了一句,凤清眠便打断了她:“什么都不用说,爹都明白。”
已经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凤清眠站住了脚,抬起头来看着将军府耸立的高高门楣,眼中无限凄楚。
“当年你祖父弥留之际,我曾在他的病榻前发过誓,一定会担下镇国将军府的重任,让将军府百年不衰,族人安稳。”
那时候他刚接下将军府的重担,成为了凤家的当家,将军府的一切希望和荣耀,都在他的肩上背着。
这些年里,他一直都不敢忘了当日的誓言,勤勤恳恳尽忠尽职,为了朝廷,为了凤家,不敢丝毫懈怠。
他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就能保住将军府的荣耀,先祖打下来的基业,就不会毁在他的手中。
可现在,这偌大的将军府,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镇国将军府凤家。
这一切,都是毁在他手中的。
一想到这,凤清眠就煎熬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