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斯德哥尔摩警方是不吃亏的,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最大嫌疑人是谁,之后采取别的手段,一样有几率拿到逮捕令和搜查令。只是那样一来,杨锐的宣传大计就无从谈起了。记者们的文章也必然会失色不少。
许多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禁坐立不安起来。
这时候,又有一名作者,直接问到了杨锐,道:“杨锐先生,您是南瑞典报的迪克,您是PCR仪的发明人,您认为法庭是否应当批准逮捕令和搜查令。”
“法庭的想法,我不能揣测。”杨锐顿了一下,道:“通过PCR仪鉴定出来的结果,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您的PCR仪从874人中选出了一个人,并认定他是凶手,对吗?”迪克没有追索杨锐的话,而是再启话题。
杨锐道:“差不多是这样。”
迪克露出兴奋的眼神,提高声量,道:“让一台机器决定谁是罪犯,您认为正确吗?”
让机器代替人来做裁决,这样的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时不时的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而他们中,机器大部分时间都是扮演反派的。
杨锐用英语说话的时候,语言的敏感性要差很多,所以没有听出迪克话中的声音,直到对方图穷匕见,杨锐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来踩自己。
DNA鉴定与“机器决定谁是罪犯”没有丝毫的关系。
但是,杨锐即使如此解释,恐怕也也不会得到认可。
如果在场的记者中,有足够无耻的家伙,他们完全可以断章取义,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文章。
瑞典媒体喜欢深挖题材,并不代表他们有更高的觉悟性,或者更高标准的道德感。
望着迪克的眼神,杨锐仿佛能够看到,自己被他在报纸上大加鞭笞的场景。
丢脸丢到国外什么的,杨锐其实不太在乎。
一个人总归是要丢脸的,只要出国的人多了,就会有人丢脸,更不要说,丢脸也并不值得道德谴责。国内能丢的脸,国外就丢得。
但是,丢脸丢到科学界就不好玩了。
PCR仪制造的大新闻,与“机器决定罪犯”的标题并列,想想就醉人啊。
杨锐摇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迪克的问题,而是语气尖锐的用英语道:“这位迪克先生,南瑞典报的迪克记者,你懂生物学吗?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瑞典的教育水平是什么样的,你在大学读过生物学吗?中学呢?”
记者迪克愣了一下,道:“杨锐先生,如果您想考察我的资格问题,我们南瑞典报有生物学专家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如果有哪位生物学专家敢将你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我会当面将这杯水泼在他的脸上。”杨锐说的气势凌然。
在场的记者们突然觉得有趣起来,纷纷拿起照相机,或者拍摄杨锐,或者拍摄迪克。
做了许久的记者,这还是迪克第一次享受聚光灯待遇,他的脸色有点变化,道:“杨锐先生,如果我的理解错误了,请您指出。”
“我不认为你有基本的理解能力。”杨锐摆摆手,道:“其实我很想采访一下你的生物学老师,在中国,我们将之称作误人子弟,一名教师不能让他的学生有基本的学科认知,偏偏他的学生以为自己获得了基本的学科认知,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杨锐先生……”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杨锐打断了迪克的话,扬声道:“你想让我从生物学基础重新教你一遍吗?PCR是什么?PCR有决定任何事吗?”
杨锐突然站了起来,三两下就打开了PCR仪上方的紧固件,拿出了最上方部分,道:“PCR的核心部件,是水浴锅,你们知道什么是水浴锅吗?将一口锅放在热水中,让锅泡浴缸,从而稳定国内的温度,这就是水浴锅。”
杨锐的手里抖动着水浴锅,一滴滴的水落在会议桌上。
“迪克先生,请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做决定?”杨锐将水浴锅丢在了会议桌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记者们连连拍照,许多报纸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新题材。
杨锐也不在意,不管是讨论PCR,还是讨论他本人,都比讨论机器与人的价值要好的多。他也无所谓瑞典人民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诺奖是纯粹的精英体制,瑞典科学界决定谁得到诺奖,非常单纯而直接,与瑞典人民毫无关系。
叮铃铃。
会议桌前方的电话突然响起。
一名警官拿起来,恩恩了两声,就抬起头来,昂声喊道:“局长,我们拿到逮捕令和搜查令了。”
“行动。”舍伍德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