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此举很危险,可汪福说的不无道理,如果真按部就班每张盐引都交预支银,那官盐的成本就太高了,根本没有老百姓会买的。”
秦晚如急道:“就算不买又如何,亏一年的收入我们楚家也亏得起。如今朝廷派桑弘来盯着,我们真要有所动作,一旦被他察觉,那麻烦可就大了。”
“楚家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好,”楚中天沉声道,“前些年我们年年亏损,也就这些年初颜出马后,状况才稍微有所改观,可也架不住这么大一笔损失。”
秦晚如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了,虽然有我们经营不善的缘故,但楚家手握盐铁两项极为赚钱的生意,赚的钱到底到哪儿去了?为何弄得年年亏损?”
“这件事本来也没想瞒着你,只是你顾虑太多一直没问,”楚中天解释道,“你应该知道都转盐运使司吧?”
“自然是知道的。”秦晚如答道。
楚中天这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因为盐的暴利,所以历朝历代都成立了这样一个部门来监管盐的生产、运销、缉私这些事物。
监管明月城的是临川郡都转盐运使司。
其中一把手盐运使是肥缺中的肥缺,无数官员为之神往的职位。
不过因为千百年来楚家一直盘亘在明月城负责盐业,所以要当上这个盐运使一般都要经过楚家的同意。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盐运使都是楚家自己人,或者亲近楚家的人。
可官场上迎来送往,很少有官员不贪的。
每一个盐运使以及手底下那一批副手、下级官员,或多或少都会在其中捞一笔。
楚家历代家主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本就是和楚家亲近的官员,二来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盐运司如此,其他另外的部门也是如此。
再加上这些盐运使司的各级官员离任后或升迁中央朝廷,或调到地方做大员,已经在朝廷形成了一张巨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楚家若是敢说什么,得罪的将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
就这样日积月累,几百年下来盐运使司库房里的实际亏空已经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以往还能靠各种做账隐瞒过去,但到了楚中天这一代,这数字已经大到根本没法做账瞒下去了。
“所以这些年来楚家赚的钱都在填补盐运司库房几百年积累的亏空?”秦晚如娇艳的脸颊上血色褪尽。
楚中天苦涩一笑:“不错。”
“凭什么!”秦晚如脸上尽是愤怒,“凭什么历任盐官贪污的钱要我们楚家来弥补亏空!”
楚中天沉声道:“就凭我们楚家一直能占据明月城这块盐铁丰腴的封地,你以为这么肥一块肉,单单凭借祖上的功劳楚家就能坐得稳么?还不是这些年靠那些官员的力保,我们楚家才能始终拥有这么地方。”
“本来以前也不用这么麻烦的,但近年来感觉到皇帝似乎准备对我们楚家下手,我不得不未雨绸缪,稍微补一下盐运司库房的亏空,至少要能账上糊弄得过去,这样才能经得住朝廷的调查。”
楚中天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有底气敢顶住皇上和齐王两方面的压力保持中立,因为我们背后有无数朝廷的官员做靠山!他们最不希望楚家出事,否则的话,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秦晚如忽然心中一动:“你上次很郑重地交给初颜保管的那个账册,当时说是什么和生意伙伴的往来账目,现在来看,恐怕是历代盐运使司那些官员贪污的罪证吧。”
楚中天点了点头:“不错,只要那个账册不失,不管皇上也好,齐王也罢,再怎么想对付我们楚家,我们楚家都不会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