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一掌立威,那些衙役们可彻底傻眼了。本来他们还想和跟着龙四闹腾一番,给知县来个下马威;哪知龙四“出师未捷身先死”,上来就被尤师爷给放倒,自己倒将这下马威结结实实地吃了。因此谁也不敢再捣乱,老老实实地跟着孙传庭和朱由检来到街上。
其实很多老百姓虽被龙四等人驱散,却并未走远,都想看一看这新任知县到底是怎么重选胥吏衙役的。此时见龙四立着进去,却是躺着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无不感到十分解气,顿时围拢了上来。
朱由检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当即高声喝道:“各位父老乡亲,这位就是新任知县孙传庭孙大人!在下是孙大人的师爷。泾阳县衙选拔胥吏衙役,现在正式开始,任何人只要觉得职位合适,均可参与竞选,孙大人择优录取!下面首先是选六房书吏!”
他话音刚落,原来的那些书吏赶紧挤出来道:“小人等应聘!”
朱由检微微一笑,故意问道:“你们原来也担任书吏吧?不知这六房书吏,所司何职,原来共有多少人?”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书吏自忖资格最老,业务熟稔,无人能替,便得意洋洋地道:“县衙六房,对应朝廷之六部。吏房主司人事,管理县衙文书;户房负责征收田赋,管理户籍、仓库及财政收支;礼房掌管祭祀、考试、县学,教化民众;兵房主掌募兵,兼管驿站和三班衙役;刑房掌管讼狱;工房负责屯田水利、工程修造。每房书吏要用二十余人,加在一起便是一百多人…”
“停停停!”朱由检当即打断他,面带嘲讽地道,“谅一小小县城,能有多少公事?一房竟有二十多名书吏,这么多人挤在衙署里,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吧!”
“尤师爷有所不知,一县大小事务芜杂无比,人少了忙不过来呀!”那书吏倚老卖老地道:“而且书吏们是换班轮值的,平时在县衙的也只有一半而已。”
“哦,原来如此!”朱由检拍手大笑道,“一个人的活两个人来干,还能换班轮值,你们的日子过得蛮舒坦的嘛!”
他突然将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地道:“你们如此悠闲,老百姓却都过的什么日子!孙大人到此,正是要革除积弊,裁汰闲人!六房里每房只选四人,薪俸为每月五两纹银,报名的来我这里登记!”
此言一出,那些书吏们立马急红了眼,你推我搡地抢着登记,全无半点平日的斯文。
原来胥吏虽然没有官职,在衙门中的权力却是极大。知县一般都是由经过科举考试的进士来担任,这些人虽然饱读诗书,却对钱粮刑名等具体事务一窍不通,也不屑于管,便将权力委派给这些胥吏。
这些胥吏们无望升官,品行又差,便常常借着自己手中的权力,明目张胆地搞**。别看账面上一个月的薪水只有一二两银子,还不从财政里走,而是出自县衙的“小金库”;可实际上的灰色收入却异常惊人,超过薪水的百倍千倍都不止。
当朱由检宣布每房只选四人,这些书吏们谁不想挤掉别人,坐稳自己的位子?因此皆争先恐后地登记,惟恐排在后面,丧失宝贵的机会。
这些人登记完毕,正在猜测如何选拔,朱由检突然向围观的人群喊道:“还有没有想登记的?只要会写字,写得又快又好,都有资格应聘!”
他这一问,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却并无几个敢出来登记的。因为一则认字的人就没几个,二则中午挨衙役打的事还记忆犹新。若上去应聘,知县的政令却出现反复,那可就鸡飞蛋打,不但挣不上薪水,还把原来那帮胥吏衙役给得罪苦了,以后难保不会遭到报复。
朱由检连问几声,见无人答言,也有些扫兴,只得退而求其次,想先在原有的书吏之中选拔。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毅然地道:“我想应聘做书吏!”
众书吏皆对此人怒目而视,朱由检却大喜道:“好,快去登记!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王文彬!”年轻人眼含热泪道,“今天中午学生在县衙门口无故遭殴,很多乡亲都可以作证!那班头龙四欺学生是一个穷秀才,对学生百般折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学生才要应聘书吏,我倒要看看当上了书吏,那龙四还敢不敢欺侮学生!”
“你这想法不对啊!”朱由检却笑道,“有什么冤屈,只管向孙大人递状子申诉。这和你当不当书吏没有关系,难道班头欺负老百姓就可以么?不过想当书吏,得有真才实学,可不是只凭一时意气就能选上的。”
“但凭先生考较!”王文彬自信满满地道。
“书吏的主要工作就是文案,咱们今天就考文案!”朱由检笑道,“我这里有一本账册,凡应聘之人,谁誊抄得快,并且能找出其中的错误,谁就入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