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虽然勇猛,却并不傻。他见贺人龙这种打法完全是在拼命,自己若不变招,固然能一锤砸得贺人龙肋骨全断;可贺人龙的大刀,也必然会把自己的脑袋劈为两半。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生生顿住大锤,再用力向上一举,挡格贺人龙这威猛无比的一刀。这也就是刘宗敏力大无穷,要换了旁人,锤子抡到那种程度,就是想收也收不住。
电光火石之间,贺人龙的大刀已经劈上了刘宗敏的锤杆。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铁器交击迸出的火花四射,两人均在马上身躯巨震,都被对方的神力所惊呆。
但两人的单打独斗也只限于这一回合。官军见主将身先士卒,又害怕“殿下有失,全军皆斩”的严令,当即呐喊着冲锋过来。
这些明军的战斗力,虽然比起女真人或是蒙古人来,还是有些不够看;但面对眼前这帮流贼,则显得绰绰有余。因为流贼根本就没有什么阵形、纪律之类的概念,只是凭借着个人的一股猛劲,毫无章法地乱打。而官军平时好歹还有一些训练,尤其是骑兵,还能结成阵形,冲击流贼的薄弱之处。
三冲两冲之下,这些放下锄头、拾起刀枪、半路出家的流贼,终于阵脚大乱,也顾不得刘宗敏、郝摇旗这些将领了,纷纷掉头就跑。
可前面的流贼已经往后跑了,后面的人却看不到,还是傻乎乎地往前冲。结果自相践踏,伤亡惨重,更给了官军可乘之机。
贺人龙见战局有利,更是得理不饶人,专捡流贼中的骑兵击杀。除了刘宗敏等将领,其他流贼哪是贺人龙的对手,基本上都是连半个回合也招架不住,就被贺人龙一刀劈于马下。
而李自成此时已经在军医的帮助下,取出了那支射瞎他左眼的利箭。包扎完毕,他立即强忍着巨痛返回城头。一见战局不利,李自成虽然极为恼怒,可还是十分冷静,知道再打下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沉吟片刻,李自成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弃城逃走。而刘宗敏、李过等闯营将领,也纷纷跟随他落荒而逃。
此时神一魁等大股流贼部队早已远遁,芮城县遭受了一夜的兵戈,终于又回到了明廷的控制之中。
贺人龙却顾不得善后,赶紧返回朱由检身边,翻身落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末将误伤殿下,罪该万死,万望殿下开恩饶命!”
朱由检此时已经流了不少的血,脸色也变得有些蜡黄。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贺将军免礼。你若不来救驾,我早让流贼大卸八块了。战场之上兵器又不长眼,本王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贺将军也不必过于介怀。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贺人龙极为感动,身为一个大男人,却当场便嚎啕大哭!
在此前,流贼曾经攻陷过陕西的一个县城,将分封在那里的一个藩王杀了。为此天启震怒,将陕西巡抚锁拿进京,问成死罪。而直接负责那个地区的武将,则直接凌迟处死,还诛灭三族。
而那个藩王还与天启血缘关系很远,都快出了五服了。而秦王朱由检是天启的亲弟弟,要是真有个闪失,恐怕上至陕西总督,下至普通武官,全都得为他一人陪葬!
而朱由检竟然一点也没怪罪贺人龙,难怪贺人龙会感动得不能自已。
其实朱由检这也是在收买人心。他心想老人家有一句至理名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个时空的传统是重文轻武,朱由检却知道不论古今中外,一旦天下大乱,文武的地位就将发生逆转。总有些掌握兵权的武将会趁乱坐大,成为一方军阀,不受任何人的节制。所谓“有枪就是草头王”,便是这种局面的生动写照。
朱由检心想自己以后就要长驻陕西,与当地的武将搞好关系那是必须的。而且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陕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深受流贼的困扰。如果像贺人龙这样的武将能为他所用,服从他的指挥,朱由检就会安全许多了。
因此他安慰了贺人龙几句,又转向孙传庭道:“孙先生,流贼已经败走,咱们是不是要进芮城呢?”
“不可!”孙传庭赶紧道,“流贼虽败,主力尚在。且我在明敌在暗,官军人数又不是很多,一旦被困在芮城,便是前功尽弃了。依传庭愚见,不如立即南渡黄河,返回潼关,以策万全。”
“好吧!”朱由检此时因为失血过多,已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不及细思,也只好同意了孙传庭的意见。
二千人马立即开拔,簇拥着朱由检和蕊儿,浩浩荡荡地返回风陵渡。
历经几个月的惊涛骇浪,朱由检终于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