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承宗提出要在宁远筑城,朝廷虽批准了这个计划,但筑城需要银子,增加士兵守城更需要银子,据孙承宗、袁崇焕等人估算,至少也得三四百万两。
可是除去现有的辽饷,户部岁入只有三百余万两白银,早花得盆干钵净,又从哪去筹措这么一大笔钱?
于是,这笔沉重的负担,只能转嫁到老百姓的头上了。
可魏忠贤别出心裁,不但增加了辽饷的数额,还新增“蓟饷”和“练饷”,数额与辽饷相仿。
这“蓟饷”自然是要用在蓟州方面,而“练饷”则纯粹是巧立名目,说是为了练兵之用。其实士兵拿了正常的军饷,自然要练兵,这就跟工人拿工资必须干活一样,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而多征的这一部分“练饷”,能有多少确实用在练兵上?孙承宗对此心知肚明,也只能无奈地连连叹气。
不几日,勤王兵马自山海关开拔,调头返回蓟州。几万人马折腾了一个多月,与敌军一仗未打,枉自耗费钱粮无数!
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孙承宗苦笑着对朱由检道:“殿下,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全军!老夫对敌情探察不明,让这么多人白白地赶到山海关,真是惭愧!”
此时已升任宁前道的袁崇焕却劝慰他道:“督师大人何必自责!敌情瞬息万变,若勤王兵不来这一趟,也许奴尔哈赤真的就率军叩关了。因此,眼下的当务之急仍是在宁远筑城。只要守住宁远,山海关也自然高枕无忧了。”
“而且客军远道而来,且不说疲劳,就战斗意志也与边军无法相比。”袁崇焕见孙承宗点头赞赏,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下官始终以为,客军因辽东并非自己的故乡,作战皆不肯用命。昔年杨镐统十余万客军大举进攻,却惨遭全军覆没,即为此故。而辽人则不同,生于斯长于斯,若辽东丢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也就没了。”
“眼下,辽东失地农民多聚于山海关和宁远之间,多达十万余众。下官欲将这些农民收拢,从中再招募一支军队。”袁崇焕接着道,“建虏不来之时,这些军队即化为民,在宁远附近屯田,几可自给自足;一旦建虏来袭,则化民为军,为了保护自己的田产而作战!”
孙承宗仔细地听完,终于大喜过望道:“此计大妙!本督师可以将你所言总结成一句话:‘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
“正是如此!”袁崇焕急切地道,“其余客军去便去了,又有何妨!”
两个人谈得十分热烈,朱由检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想: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这主意怎么总感觉不太靠谱呢?
“以辽人守辽土”,就一定能守住?祖大寿等将不都是辽人么,也没见他们能守住哪个地方!
而“以辽土养辽人”,就更有点滑天下之大稽了。要知军队屯田,古已有之,甚至后来的八路军也在南泥湾搞过生产,解放之后在新疆还有建设兵团。
可要屯田,前提条件就是得有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至少能保证将这一季种的粮食顺顺当当地收了。
可辽东形势显然不是如此,这里一马平川,女真人只要想进攻,两三天就能打到城边。你这辛辛苦苦,撅着屁股种了好几个月地;眼看着粮食快熟了,女真人来了,你这不白忙活了么?
袁崇焕看出了朱由检的疑虑,对他一躬身道:“殿下,您可是怕建虏来破坏我军的屯田?此节下官也想过,对策就是如您所说,组建一支可在野外与建虏抗衡的骑兵!”
“不是说组建骑兵很难么?”朱由检诧异地问道。
“原是很难。”袁崇焕神秘地道,“不过祖将军前日来找下官,说他出身于武林世家辽东李家,而李家现在宁远,手中就有一支现成的骑兵队,约有一千人。他们曾与建虏交锋过,丝毫不处下风!只要将这支队伍收编了,再用其骨干训练新兵,很快就能组建一支上万人的骑兵!到时候…”
“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快去宁远,将这支骑兵先带回山海关!”孙承宗大喜过望,不禁埋怨起袁崇焕来。
袁崇焕赔笑道:“督师大人,事情没那么简单。李家久居宁远,不愿迁离,祖将军对此事也并无把握。万一…”
“什么万一?是家事重要还是国事重要?”孙承宗生气地道,“难道他们还敢违抗朝廷的调令不成!”
袁崇焕正欲答话,一个中军官慌张地跑上城头,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殿下、督…督师大人,大事不好!满桂和祖大寿的两营士兵火并起来了!”
三人闻言,尽皆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