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只是张洪义想想又有些不甘心,这是自己媳妇儿做了送他的袍子,辛辛苦苦缝制的,之前看她熬了好几天夜,若是自己还没穿便传给了子孙,又有些可惜,儿孙以后自有儿孙媳会做,用不着他的,他要死了也带进棺材里。
他摸着衣裳傻笑,已经开始想得远了。
百合瞪了他一眼,伸手打他:“穿着。”她又去看他脚上,他穿着草绳,大冬天的,脚掌边沿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口,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她前几天就看到了张洪义脚上的情况,比着他的破草鞋量了尺寸,鞋底已经糊好了,只是还没开纳鞋面罢了,今晚赶赶工,明日大年初一,说不准还能做完他穿上一身新的出门拜年去了。
“谁要跟你拜堂?更何况谁拜堂要穿青色衣裳的?”她嘴里骂着,张洪义只是抓头傻笑,一时间手不知往哪儿搁,显然激动得有些找不着方向了:“你怎么自己不做?”
“我又不用出门见人,自己以后慢慢再做就行了,冷了我还能缩床上。给你做好,我再做我自己的。”
“媳妇儿,你真好!”张洪义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之间脸涨得通红,冷不妨伸手将百合搂进怀里,没等百合反应过来,就将她举了起来,低头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胡渣子上回剪过之后长出来,扎得脸上又痒又疼的。百合尖叫着伸腿踹他,他也不躲,只是有些心疼自己那件新衣裳,迭声喊:
“别踢别踢,踢坏了我不要紧。我的新衣裳可不能踢坏了。”他上回那件破袄子被踩了两脚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将百合放下来,看到自己新袍子上那几个小巧的鞋印儿,张洪义有些忧郁的看了百合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自顾自拿了刷子沾水去刷袍子了,那爱惜的模样看得百合有些想笑。原本揉脸的手也跟着就放下来了。
大年初一几兄弟果然都来拜年了。几人提了一坛子酒,百合摆了瓜子、花生等出来给他们下酒吃,等到晚上将人送走。张洪义才在睡着跟她说:
“年后我不准备杀猪了,我想要加入邓知州的军中,我已经报名了,恐怕过两天就得走。”
事情好端端的。之前半点儿征兆也没有,他突然就说要参军。百合眉头皱了起来,一把从床上翻身坐起。张洪义背对着她在收东西,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也不敢转头看她:
“我给你留了铜钱。我叮嘱大六子帮我照看你,要啥需要的,只管让他去买就是了。我要有空,会回来的。”百合没出声。张洪义心头也有些没底,但他深怕去看百合的脸,就害怕一看,自己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肠又软了。
此时当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他故作忙碌的收拾着眼前那几件衣裳,并没有多少,他却翻来覆去的折叠,揉成一团又散开,紧接着再叠起。百合只是冷冷盯着他看,也不出声,张洪义开始还算是勉强镇定,可不知是不是被她盯着看久了,却越来越慌乱了,他手中折叠衣裳的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直到最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那件单衣‘啪’的一下扔到了床铺上,沉默着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隔了好一会儿,又去收捡他自己的东西,就总共那几件儿衣裳,他翻来捡去的,不止没有收拾整齐,反倒越收越乱,百合没有理睬他,张洪义眼眶只觉得酸涩得发烫,他紧抿着嘴唇,深怕自己一出声便忍不住了,许久之后他一连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我说话有用吗?反正你已经早做好了决定,张洪义,我又不是你的谁,你要去哪儿,不用跟我说的。”百合扯了扯被子,转过身,那身体包裹在被子中,卷缩成一小团,张洪义听她这话,转过头看见了,心中像是一把被抓住了,又疼又涩,喉间梗得说不出话来。
“媳妇儿,媳妇,别生气。”他神情慌乱得就好像是一个犯了错后不知所措的孩子,他舔了舔嘴唇,显然此时心头也是乱糟糟的,他往百合床边一坐,想要伸手碰她,只是还没碰到,看她躲得远远的举动,脸上露出受伤之色,又将手收了回去,握成拳头搁在大腿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声的道:
“我,我知道,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也是应该的。”他这话说完,百合事也没有理睬他,张洪义眼皮垂了下来,此时看到百合生气,他反倒不像刚刚那样慌张了,反倒平静了下来:
“只是叶二说得对,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我应该抓住的。否则错过这一回,往后一辈子在这营州城里杀猪么?我若只是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拿什么娶你?你以前锦衣玉食的养着,凭什么要让你因为嫁我而过得比以前更累?”
百合听他这样一说,正要开口,他却强忍了心口的沉重,吞了口口水,伸手将她身体按住了,止住了她想要起身回头的动作:“拼一回,失败了,往后混不走,我回来继续耕田种地,替人杀猪卖肉为生,好好儿过日子,我也熄了那个心思,若是赢了,不管你喜不喜欢,你总是要嫁给我的。”
剧情中张洪义并没有去什么应征入伍为兵的,这会儿却莫名其妙闹出这么一桩事。百合进入任务这么长时间,张洪义时常与她嘻嘻笑笑的,她看过张洪义暴跳如雷时的模样,看过他恼羞成怒时的情景,也看过他黑沉着脸生气,却唯独没听过他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话跟自己说这些。
显然他心中是早就已经有决断了,这会儿不过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