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一边给欣瑶捶腿,一边追问孙云为何一定会把这块遮羞布给蒙上。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腿上传来,欣瑶舒服的叹了口气道:“孙尚书四个嫡子,大大小小在朝中做着官,孙云年长,官却最小,由此可见,这人的本事不过尔尔。孙景辉的事,孙府几房人家早就暗中生怨,若大房再出个庶子与长嫂私通一事,你说曹氏还能稳稳把持内宅吗?你们跟着我这些年,当家的好处,还需我多说吗?”
淡月听了,畅快道:“就要让那曹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才好。大奶奶,你说要是那孙家大老爷知道了私通一事,实际上是曹氏一手唱的好戏,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微云却收了笑道:“要我说,以曹氏口吐莲花的本事,就算是咱们把事情告诉了孙家大老爷,他都未必会信!”
欣瑶扑哧一声笑道:“说得好!”
微云若有所思道:“大奶奶,奴婢有一事不明白,二小姐和离了,蒋家那头要怎么交待才好啊!”
欣瑶叹了又叹道:“下头,就得看母亲的本事了,你家大奶奶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
蒋府正房内,蒋宏生夫妻两个围坐在红木小炕桌上,正商议着蒋欣瑜的事。
蒋宏生头疼道:“如今竟是连人也不见了,老太太,大哥大大嫂那头,可怎么交差是好?”
今日在衙门里,听到来人说侄女竟然要与孙家和离,并且闹到了顺天府。蒋宏生当着同僚的面,未及深想,便一口回绝。过后静下来细细一想,不知为何,竟觉得坐得不安。
顾氏见他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这事怎能怪得了二小姐?二姑爷闹得也太不像样了。如今又被人逐出家门,二小姐想着与他和离,也是应当!”
蒋宏生越发的头疼起来,叹道:“你这话说得蹊跷,哪里就应当了?”
顾氏端起炕上的燕窝,慢慢的喝了一口,皱眉道:“老爷你往深里想啊,孙家与谁走得近,咱们蒋府与谁走得近?”
蒋宏生脸色大变,道:“你是说……”
顾氏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进了他,道:“不是我说,是二小姐说!老爷瞧瞧吧,这是今日傍晚前,有个陌生人送来的!”
蒋宏生粗粗看了一眼。信写的极其简单,大概意思是孙府的事,累及蒋府名声,又因两府道不同,不相为谋,故与孙景辉和离。日后隐姓埋名,聊度此生,勿念!
蒋宏生看罢信,倒吸一口凉气,当即跳下了炕,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抬头看了眼顾氏,怒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顾氏见他如斗兽般困走在屋中,遂起身把他按在炕沿上,柔声道:“二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守着这样一个人,苦熬了这么些年,虽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又有何益?更何况连个娘家人也不让见,身边可心的也就轻风一个知心的丫鬟,这日子过得,真真比那黄莲还苦啊!倘若那孙景辉是个安份守已的倒也罢了,偏偏又是……”
蒋宏生叹了一声,不知如何接话。
“老爷想想,当初二小姐嫁到孙家,图的是什么,不就图孙家高门大户,诗礼之家,衣食无忧吗?现如今呢,连名字都从孙家家谱上勾了去,她还能图到什么?难道二老爷忍心看着她一辈子关在内宅里,凄风苦雨,孤独终老!”
…蒋宏生看着顾氏依旧白皙的脸庞,叹道:“当初我也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只是老太太那头……再者说,这孩子自个也是愿意的!”
“老爷尚且不能违了老太太的心愿,你让她怎么开口说这个‘不’字。老爷,既然这孩子已经和离了,再追究过去的事,就没意思了。这孩子是个有心的,就冲她托人捎这样一封信来,就可见她心里还是念着蒋家,念着老太太的。”
顾氏又道:“不见了踪影,依我看也是不想给咱们惹麻烦,毕竟孙家在京里树大根深。老爷若是还心疼你这个侄女,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想个妥贴的办法,看看怎么给老太太,大房那头给圆过去!私底下,我再让人暗暗寻她去,说不定,避过了这阵风头,这孩子自个又回来了!”
蒋宏生被顾氏这么一说,心下的恼怒一扫而光,只余担忧,夫妻俩个遂挤在一处,头挨着头,细细商议如何把这事告诉南边。
……
话说蒋欣珊被遣到了郑家庄子上养胎,日子过得凄风苦雨。刚到庄子上没几日,便孕吐发作,吃什么吐什么,几天下来,白净的脸上便有了青色。
好在郑亮初为人父,心下欢喜,得空了,常来庄子上看看,送些希罕的瓜果,点心,吃食来,软语相慰一番,日子倒还好过。
谁知一个月后,天越发冷了起来,府里的三个美娇娘有意无意的阻着,他也就懒得动弹,只派了身边的小厮过来问候几句。
蒋欣珊此时孕吐刚刚好些,见男人久不露面,便知道必是给那三个狐狸精绊住了脚,气得个倒仰,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暗中落泪。
其实暗中落泪这种事很不像是蒋欣珊的作风,只是身边的丫鬟,婆子全换了人,到哪儿,都有人盯着,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便是暗中落泪,也只能悄末声的。
蒋欣珊站在屋檐下,看着那雨水顺着屋檐瓦铛滴落下来,一滴滴的,仿佛落在了她的心上,暮色如雾含着水气,渐渐弥漫开来,庄子四周的青色隐隐绰绰,竟看不大分明。
她不由的抚了抚尚未显怀的肚子。
这一回,竟是一败涂地,若不是仗着肚子里这块肉,十有八九,她便成了那堂下之人。明明是那蒋欣瑶背着老太太与那私生子暗通,到头来,老太太却把她发落了,郑家甚至把怀了身孕的她打发到了这里来。
蒋欣珊望着眼前的密密细雨,心下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