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把女儿搂在怀里,轻声道:“我的儿,五个手指还有长短,更何况是外人。老太太素来亲厚老大,出手自然要大方些。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宫里还有个寒妃呢,老太太不能做得太过。其它的两府银钱上自然要算计算计了。”
欣瑶冷笑一声道:“既然大房有这么大座佛镇着,何苦再到咱们家打秋风,我记得周家大房还有个亲出的大女儿嫁给了先太后的侄子,那苏家可是富得流油。”
顾氏不由的笑道:“傻孩子,你以为大房问咱们家借银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寒妃在宫里有银子上下打点,好让周家有机会复起。至于嫁给苏家的那位,听说日子也不大好过。”
自打安南侯府被削了兵权,夺了爵位,一分为三后,已是强弩之末,颓败之势顿显。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着平头百姓,日子还是极好过的。
昔日侯府的尊荣华贵,名门望族,一朝家败,虽没落得个树倒猢狲散,却也只能开源节流,节衣缩食度日。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再让她去吃清粥小菜,一天两天尚可,天天如此,那就要了命了。
偏偏周府这三房人家,排场一向摆惯了的,房子要住大的,家具要用梨花木的,走到哪儿都是要坐轿的,歇下来就要丫鬟捶腿捶背的。如此一来,原本就没什么进项的三房人家,银钱上就更不趁手了。日子一长,可不就打起了饥荒。
大房周澄凯自打失了爵位,失了儿子,就病体缠身,一蹶不振。虽说有个女儿在宫里进了位,到底不如往日实权在握时,来得风光。且又是大皇子的弃了的棋子,想凭着女儿的枕边风再复起,谈何容易,只有不停的往宫里递银子。所以大房问老太太借的银子最多。
二房,三房依附大房过了几十年的日子,分了家,那点子家当哪够他们花的。且儿孙辈俱是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之流,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已入不敷出,不得已只得腆着脸来蒋家借银子。
蒋欣瑶对今上某月某日歇在寒妃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不消说日薄西山的周家。周家三房人家日益败落,这其中还有她在后头推波助澜的作用。祖父当年因周家放出的假消息失了命,这笔帐,她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
欣瑶沉声道:“母亲,周家想要复起,只怕是难。我听说,今上往寒妃那儿,两个月也去不了一次。那些银子怕是打了水漂!”
顾氏摇头道:“老太太可不这么想。好在你父亲看得明白,常劝着,要不然只怕借得更多!”
欣瑶听了顾氏的话,微微一笑道:“怕也是母亲时常在父亲耳边吹枕旁风的原故。”
顾氏一听举起手,作势要打,偏手抬头高高的,最后只落在欣瑶的脸上,轻轻捏了两把。
她嗔道:“没大没小,哪有做女儿这样说话的?”
其实欣瑶这话,倒是一点也没说错。
顾氏虽不懂朝廷大事,但女儿交待过的事,她向来是记在心里的,暗地里常借着机会,把女儿与她分析过的那些个话,说于蒋宏生听。
蒋宏生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欣瑶全不在意,往顾氏怀里钻了钻,越发黏得紧。顾氏想着几个月才能见女儿一回,哪里舍得真捏,不过是轻轻抚摸了一下。
欣瑶偷笑道:“刚刚春兰说碧若抬了姨娘,母亲打算怎么办?”
顾氏似笑非笑道:“你二嫂嫂是个聪明人,老太太也是成了精的,碧若在这两个人手上,我只在边上冷冷瞧着就好。至于她是死是活,且由她的命吧,你也别去可怜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心大着呢!”
碧苔被老太太当作粗使丫鬟,发配到蒋元航的书房里,岂能甘心?规规矩矩的当了几天差,便又把二爷勾搭上了。
蒋元航刚尝过鲜,正乐得她送上门来,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在书房里就做了那夫妻之事来。
许是上天垂怜,不过短短几月,那碧若便有了身孕。苦苦瞒过三个月后,碧若不仅把怀孕之事公布于众,还趁机攀附上了老太太。心机之深,足以见之。
顾氏抿嘴一笑,摸了摸女儿头发,叹道:“瑶儿且放心,今时可不同往日了!母亲如今担心的是你.”
顾氏眼光定定落在了欣瑶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