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宏生见老太太脸有愠色,忙劝道:“老太太,儿子打听到此人有状元之才,这才想着为四丫头……”
“你也不必再说。”
老太太冷冷打断儿子的话头:“你们若想我同意也不难,高中前三甲,我二话不说,开开心心把人请进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喝杯茶。若中不了前三甲,也别怪我老婆子翻脸不认人。我蒋家的女儿,只有一个比一个嫁得好的,断无一个比一个嫁得差的。”
蒋宏生为难道:“母亲,听说张一明已经写信让其父母从山东赶来京城议亲,你看这……”
老太太冷笑几声,道:“怕什么,议亲议亲,一天也是议,一个月也是议,他父母来,只管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旁的一个字也不用提。你说那张一明满腹诗书,聪明绝伦,难不成,连中前三甲这点自信也没有?”
蒋宏生苦笑道:“母亲,万一真中了状元,那满京城抢的人……”
顾氏突然出声道:“老爷,老太太到底见的人多,经的事也多,看人看事的眼力,不是我们能比的。这事,老太太说得对,不过是迟一个月的事情,若他真中了三甲,便是皆大欢喜。万一他高中后,有了二心,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咱们蒋家的女儿,也不是非他不嫁,不过是图他们家人少,清静罢了。”
老太太幽幽看了顾氏一眼,叹道:“这话听着才像样。放心,我虽不喜这个丫头,却绝计不会害她。你们以为独子这么好当的?一家人都指着他呢!”
顾氏一听,忙跪倒在地,道:“多谢老太太为欣瑶着想,这事,是我与老爷做错了。媳妇小户人家出身,看得少,经得也少,有些事情,还请老太太替我们俩把把关,免得做错了,害了欣瑶一辈子。”
一时间室内静寂无声。
老太太良久才道:“起来吧,按理说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又何苦去做?还不是为了两个小的。我也看明白了,元青,元航不是读书的料,蒋府的兴盛,日后全在元晨,元昊的身上。只要他们其中一个成器,咱们蒋家,还能兴盛几十年。四小姐是他们的嫡嫡亲的姐姐,她若嫁得好,日后也能提点提点两个弟弟。”
蒋宏生忙道:“还是母亲想得长远,儿子应下便是!”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钱嬷嬷递了个眼色,钱嬷嬷命丫头从老太太房里拿出两匹锦缎来,道:“老爷,二太太,这是侯爷夫人年前着人送来的年礼,老太太挑了两匹好的,给四小姐做几身新衣裳。”
顾氏受宠若惊,自然谢了又谢,才与老爷一道回了院子。
不多时,春兰便到了听风轩,把老太太赏的两匹布给四小姐送来,趁着屋子里没人,与四小姐耳语一番,又吃了几块微云端来的点心,方才离去。
……
这日夜晚,欣瑶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二更的时候听得下起雨来,想着窗外雨打芭蕉落闲庭,渐渐静下心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日蒋府同样难以入睡的,还有暮雨轩的蒋元晨。
自打听说姐姐与张一明议亲的事后,蒋元晨便再无睡过一个好觉。这些年,他与沈大哥常有书信来往,他清楚的知道沈大哥对姐姐的心思一直没有变,在情感上,多多少少把沈力看成未来的姐夫,所以一听姐姐与旁人议亲,心里充满着反感与排斥,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小势微。
在他看来,姐姐这样聪慧,美丽的女子,也只有沈大哥这般冷俊,深沉的男子得以匹配。
蒋元晨长到这么大,这几日才体会到了两难的滋味。他冷眼旁观,心里明白姐姐对沈大哥并无多少好感,却又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另嫁,这可如何是好啊!
三更已过,蒋元晨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睡得并不安稳。
许是今夜的月色特别迷人,蒋府第三个无法入睡的是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李妈妈。
在她的眼里,蒋家这般门第,小姐这般人品,京城大把的富贵青年让她挑,怎么挑来挑去居然挑了外地的穷书生,在京城没着没落的。
李妈妈从小就是苦人家出身,心里非常清楚穷苦人家出来的人,积聚的是全家人的希望。
旁的她不清楚,只看张家两位姑娘都到了成婚的年龄,却还待字闺中,便有问题。再说了,乡野之地,贫寒人家,哪个男子不是早早的定了亲,成了婚?家里还能多个劳动力,偏那张家,儿子都二十一了,连个婚约都没有,谁信啊?
李妈妈听着外头烦人的雨声,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蒋欣瑶当然不会知道,为了自个的婚事,府里府外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一觉起来,只觉得神精气爽。见李妈妈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在院里忙活,心下有些不忍,只是有些话,现下还不到说的时候。
欣瑶轻叹一声,便与微云往归云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