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皇额娘——”允禵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儿,立刻义正辞严地道:“皇嫂去年冬天回紫禁城养病,这一晃眼都三四个月了!”
太后神情寡淡,“这件事,你不必理会。”
允禵脸色严肃,“皇额娘,这可不是小事。皇上宠爱妾妃,冷落中宫,这分明是要宠妾灭妻啊!”
听了这番数落,太后不由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这是内宫之事!是你一个做臣弟的该管的吗?!”
允禵胸膛一挺,“这些事儿是不该儿子管,可皇额娘您是太后,您不能不管啊!”
太后老脸一黑,忽的心思一闪,立刻反问:“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本意,还是——有人求到你府上了?”
允禵一愣,他自然不可能瞒着皇额娘的,回答道:“承恩公五格日前跑到儿子府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怪可怜的。”允禵露出了不落忍的神色。
太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可怜?他有什么好可怜的?!一个继室子,生生从原配长兄手上夺走了承恩公爵位!你以为他是省油的灯?!”
皇后乌拉那拉氏与其弟五格俱是费扬古继室夫人所出,彼时费扬古已有星禅、富昌、富存三子,其中星禅、富存皆是原配所出嫡子。后来原配夫人病逝,才继娶了贝子穆尔祜的四格格为妻。当时费扬古已经人到中年,军功赫赫,得到圣祖爷信重,官居步军统领、内大臣、赐云骑尉爵,因此这继妻反而比原配门第还高得多——而且还是圣祖爷赐婚。
后来这位继妻爱新觉罗氏,生下一女一子,其女未参加选秀便被圣祖爷指婚给了四阿哥胤禛。彼时费扬古已经是内大臣、一等云骑尉,可惜女儿赐婚后没过多久便病逝了。病逝后,其嫡长子星禅袭一等云骑尉,如今官居副都统,次子富昌任二等侍卫,三子加恩另赐骑都尉爵。
后来皇帝登基,追谥皇后之父费扬古为承恩公,照规矩,这爵位该由嫡长子星禅承袭。然而皇后却以亡母系出爱新觉罗,乃先帝赐婚为由,认为幼弟五格为诸兄弟中最贵重,且长兄星禅已经系一等云骑尉之爵,因此这承恩公爵位该由弟弟五格承袭。
当时皇帝顾念夫妻情分,便给了皇后这个面子。毕竟是有了皇后,才有乌拉那拉家这份荣耀,皇后要把这份荣耀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是私心,但这点私心皇帝还是可以容忍的。
后来这乌拉那拉五格还似模似样地上折子推辞了一番,星禅与富存兄弟又不敢相争,因此也推辞了一番,这爵位最终还是落在了五格头上。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幅兄友弟恭的样子。
允禵看出太后不悦,便低声支吾道:“五格也只是心疼亲姐姐罢了。皇额娘,皇嫂这些年也还算孝顺您,您若是能帮,就帮着说两句好话吧。若是实在不能帮……”
说着,允禵脑袋也垂了下去,像个做错是的孩子,他孩子般嘟囔道:“儿子上折子劝劝皇上便是了。”
这话虽然小声儿,但太后还是听了个真真,不由勃然大怒:“这种事情你别掺和!皇帝爱宠谁就宠谁,这碍着咱们母子什么事儿了?”——就算退一万步,皇帝要废后,也碍着哀家什么事儿?!只不过,若真有那一天,哀家还是得装装样子稍微劝一劝的,谁叫哀家是太后呢。只是小十四不该插手这种事儿!
允禵缩了缩脖子,“皇额娘说得是,可是——”
允禵一脸讪讪,“儿子已经抵了折子上去了!”
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没撅过去!哀家这些年,费尽心力替这兔崽子找补挽回,这小兔崽子居然这般拖哀家的后腿!!
“皇额娘,您怎么了?”允禵也看出太后脸色发白难看,急忙快步上去扶着。
“你、你这个混球!!”缓过气了来太后,瞬间暴怒,顺手抄起炕几上的一柄白玉三镶如意朝着允禵光亮的脑门子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