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石姨娘的话,穆夜来温婉的面容突然转为阴沉,冷冷地道:“我所有的苦,都是因为诸素素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敲诈我的银子,我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有安子常了不起吗?哼,将来不过是跟着他五马分尸的份!”
这些日子,穆夜来常常在想她怎会又落到跟上一世的境地,明明是她处处占了先机,就连自己上一世被赐死的姐姐都已经在她的帮助下,登上贵妃的宝座,还成了陛下的宠妃。
可是这样的改变,只是昙花一现,就消失了踪影。
现在穆侯府毁了,爹爹和上一世一样被处死,自己的姐姐又从贵妃的位置上降了下来,尹德妃很快就取代了姐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自己落到了南城这个小院子……
想来想去,穆夜来只能想到自己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因为被诸素素敲诈了五万银子,因此听信了嫡母和大哥的哄骗,去向萧士及借银子。如果没有借银子那一出,她现在还是妥妥的穆侯府三小姐,只要慢慢等着机会,由太子妃做主,她进柱国侯府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可就是那十车银子,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做出了本来绝对不会做的事。
石姨娘听见穆夜来发狠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还要不要命了?人家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连你爹还活着的时候,都要对他点头哈腰捧着他。你算个什么呢?――你现在是罪臣之女啊!就算被太子妃赎身,你也不过是良家子的身份,跟人家比,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还要去捅老虎的鼻子眼儿?我真不知道说你是聪明,还是笨啊!”
穆夜来恨恨地撕着手上的帕子,恼道:“姨娘,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现在是不如她,但是这世间的事。谁又能保证自己就一辈子一帆风顺呢?像我们家。去年的时候,也想不到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吧?那你又怎知道,国公府就会一直平平顺顺下去呢?”
石姨娘摇了摇头,叹口气。往床上爬去。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咱们家。若不是你爹一心想着复国,怎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什么买官卖官,其实都是借口!你这还想不明白。就想跟国公府斗,我劝你趁早收手,我可不想死啊……”她做了穆侯的宠妾这么多年,一直在豪门贵胄里面打转,眼界还是有一些的。
其实谁都知道,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异心。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在极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人能忍住不动心的。
比如说,谁都知道杀人会偿命,但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因为律法规定杀人要偿命,就杜绝了杀人犯。
只能说,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买卖却做得人多。
穆夜来低下头,默默地抱腿坐在墙边的炕上,不知该怎么办好。她没想到安子常来得这么快,几乎把南城道上的这些人都震住了,纵然她打着太子妃的旗号再要拉人做局,都不管用了。
她只能庆幸,她没有真人出面,跟那些人联系。
穆侯府虽然倒了,但是她手上的死士还有几个,都是她爹当年培养的,现在都在她手里。
不过安子常直扑南城,竟然把她的家都连带抄了,这是不是说明,安子常其实早就注意到太子妃给她买的这所院子了?
安子常为什么要这样注意她?――穆夜来绝对不会自恋地认为安子常是看上她了……
她皱着眉头想着:太子妃给她买这所院子栖身的时候,诸氏医馆还没有开放义诊,她也还没有拐弯抹角寻了张李氏出来去闹事,所以安子常这一次来南城,一下子就找到她的住处,让人查抄,肯定不是为了张李氏的事儿。
穆夜来很确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子常绝对查不到张李氏的事儿是跟她有关的。
所以安子常这一次来到南城,肯定是别有目的,他这一趟发威,根本就不是为了他的夫人诸素素,而是……
穆夜来眼前一亮:他这一趟发威,根本就是为了别人的夫人――杜恒霜!
这样想,就能解释得清安子常拿她做筏子的举动了。――他其实是来给杜恒霜撑腰来着!他看不惯自己把杜恒霜挤兑得快无立足之地了!
穆夜来心里陡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她在黑暗中抬起头,微微地笑了。
既然安子常还是放不下杜恒霜,她是不是应该在背后推他们一把呢?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如果能让安子常跟杜恒霜搞到一起,不仅能让萧大哥彻底厌弃杜恒霜,而且能让杜恒霜的好友诸素素跟她反目成仇!
在穆夜来看来,杜恒霜的最大助力,其实不是已经偏了心的萧士及,而是诸素素――这一个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最大变数!
这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
穆夜来用手指绞着一缕垂下来的头发,一排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目光渐渐移到已经在床上睡着的石姨娘身上。
有石姨娘在,她很不好动手呢……而且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走漏消息……功亏一篑可就不好了……
穆夜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石姨娘,慢慢从炕上起身,跻上鞋,来到对面的床前。
五月初的长安,晚上还是有些凉意。
穆夜来伸出手,将石姨娘身上裹得紧紧的被子轻轻拉开……
第二天,石姨娘的咳嗽就加重了,而且高烧不退,尽说胡话。
穆夜来家里被安子常前一天派人抄得一干二净,别说像点儿样子的衣裳和首饰。就连装粮食的粗陶瓮都被他们砸得稀烂。
穆夜来一筹莫展的样子出了家门,到处找人借钱,要给姨娘治病。
南城的人家也没有有钱人,大家都是手停口停,哪有余钱来接济穆夜来?
有人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去酒楼当炉买酒,还能挣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