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闵、李农执掌赵国架空了石氏匈奴,原本胡人入住中原后将华夏人、秦人视为仆从,如今主仆颠倒,令以羯族为首的胡人怨恨,颠覆石闵和李农执政的暗杀一直没有停息。龙骧将军孙伏都和刘铢秘密集结了三千羯族士兵埋伏在邺城胡人居住的区域中供皇家歇息的胡天殿,意欲趁石闵和李农巡视治安时发动暗杀。那时石鉴正好在胡天殿中台,看见孙伏都和刘铢的人在挖埋伏士兵的阁道,询问原因,孙伏都说李农等人谋反,已经带人聚集在东掖门,他先带着士兵来告知陛下。石鉴甚是惊喜,夸奖孙伏都是好官,他在台上给士兵助威,看着他们缉拿反贼,并让孙伏都和刘铢放开手脚擒贼,不用向他汇报。
孙伏都欢欣鼓舞,刚才刘铢派人送信,说是石闵和李农二人只带了百名亲兵,过一会儿要到胡天殿这边来。届时,预先藏在殿内阁道中的死士就推开隔板跳出来,将他们堵在殿内,犹如瓮中捉鳖。
半个时辰后,石闵李农果然徒步从东掖门行来,身边确实只带了百来名亲兵。眼看石闵李农进入胡天殿后,孙伏都敲响殿内高处的大鼓,埋伏在阁道地板和房间隔板的羯族士兵揭开木板钻出来把石闵和李农两人团团包围。
孙伏都在远处用鼓槌指着石闵辱骂道:“你等奴仆逆贼何敢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所倚仗的天巫早已弃你如敝履,她定然被我辈热血男儿掳去藏在家中享用,自身尚且难保,哪能顾你等孙辈!”孙伏都从石苞、李松、张才等失败中汲取教训,选择胡人居住区域下手,放弃地势开阔的宫殿而在狭窄的胡天殿内,限制石闵的飞龙卫发挥双手兵器的优势,一对一和羯族死士对博,企图以少胜多。他看准天巫是石闵的命门,故意出言相激,好让石闵失去理智。
孙伏都不堪入耳的言辞确实生效,石闵俊美的面孔唰地变得苍白如雪,亮眼微眯,长眉倒竖,红缨银冠下露出的发丝被浑身真气冲得漂浮于肩上。
“你们全都得死。”
石闵齿缝里迸出这几个字后,拔出合金宝剑挽出漫天流泻银光,如一道水银幕墙极重极猛地撞入羯人的人墙,简短的兵器脆声后,人群中爆出四射的血箭,旁人还未看清过程,便见中央死士如倒伏的麦秆堆叠一起。极度恐惧的人们奋起反扑,飞龙卫和李农的亲兵迅疾插入战团,短兵相接时,骨肉咔擦斫斩,全然是狠、快、准的基本功比拼。石闵的亲兵是其一手调教、严格挑选的飞龙卫精锐,人人均可以一当十,在狭窄的殿内阁道上,即使人数众多亦无法一拥而上压倒对方。孙伏都的死士只能靠车轮战法来消耗石闵、李农的体力,即便如此,羯人亦被石闵手中神兵所慑。阿拉耶识赠送石闵的合金宝剑融合当世最高冶金工艺,剑鞘用不惧水火刀兵的珍珠鱼皮包裹,石闵右手持剑,左手执剑鞘为格挡短棍,愣生生成了双手冰器,将包围他的死士杀个片甲不留。李农亦是悍勇老将,与自己亲兵配合默契,即使深陷敌手亦是张弛有度不见丝毫败象。
孙伏都是太子龙骧护卫出身,未曾在战场见识过石闵及其飞龙军厉害,今日交手方知对方军神称谓绝非浪得虚名,恐惧之下越发要玩命除掉石闵。带着另一对人马赶来支援的刘铢见车轮战法一时半会不能得手,害怕石闵、李农的部属赶到救援,招呼孙伏都后带着人马驻兵凤阳门,打算占领邺宫后让石鉴昭告天下,以响应其他地方胡人围剿石闵,先声夺人,令石闵李农被动挨打。
石闵见刘铢与孙伏都分开行事,便让李农突出重围召集人马,自己留下拖住孙伏都。刘铢带着二千羯族士兵奔驰至内宫,占住唯一的通道凤阳门。不仅如此,刘铢拉上石鉴一起登上凤阳门为守门的军士鼓劲,导致李农最初的进攻未获成功。孙伏都伏击石闵失败后带着人马撤退到凤阳门与刘铢会合,坚守宫门,时不时朝下面放箭,采用拖延战术等待姚戈仲、蒲洪攻打邺城。石闵哪能给他们时机反扑,让李农在凤阳门佯攻,自己带着几千飞龙军转到久已封死的金阳门,以撞车撞击城门、薪火淋油堆叠其上焚烧的方式破坏大门。石鉴见大势不好再次变脸,声称孙伏都谋反,让石闵即来讨伐。石鉴打开宫门接引石闵入内宫,后者领兵从孙伏都和刘铢背后猛攻,与李农两相夹击,羯人不敌。孙伏都、刘铢从凤阳门逃往琨华殿,两地之间的青砖路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宫人皆紧闭大门匍匐于地,不敢稍有声张。石闵的飞龙卫追击孙伏都和刘铢到了琨华殿才把他们杀了。
石闵犹自怒不可遏,立于琨华殿台阶之上,朗声宣布:“凡宫廷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门。”此时的石闵已经对石鉴心灰意冷,果断将他幽禁在御龙观,提防他与大臣勾连,连食物都通过篮子悬吊投放给他。
未几,石闵不顾李农反对,发布命令贴于邺城各处,上书:“近日孙伏都等人构逆,支党伏谋,余皆不问。自今日起,与本官同心者留于城内,不同心者听任外出。”结果,邺城周边的华夏人扶老携幼,全往邺城里面涌,而邺城的羯胡及六夷外族,全都拼命往外跑,两边成围城之态,煞是热闹。石闵站在邺城城墙上,低头俯视城门口涌进和逃出的两股人流,明眸中充满悲怆的痛苦,喃喃自语:“去的自去,来的自来。同样为人,直如此差别,恰如水油不相类属。滢儿,怕我终究要辜负你的期望,大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