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士兵在嬴允直的指挥下驱赶受惊的马匹往隔火带撤退。森林中刮来的山火烧到隔离带时因失去燃烧物便熄灭了,而新的大火则顺着下风向蔓延,等到草木稀疏之地或降雨便可熄灭。几百号人挤在一条十丈来宽的光秃地面上,人挤着人,全都惊魂未定。
“钜子,天巫不见了!”慈心早红了眼睛,嘶哑着嗓门喊。
“嬴公子,董伯也找不到了。”紫蕊大哭起来。
嬴归尘一袭白衣,站在一匹马的背上四下观望,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辞其咎!”嬴允直怒火中烧,厉声质问嬴归尘,“天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嬴归尘依旧如冰雕般伫立,一双犀利的眸子在人群中逡巡,一会儿工夫便发现董伯孤伶伶地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上拉的是一具彩绘棺材。嬴归尘施展魅影神行飞到董伯的马车旁停下,董伯满脸愁苦,木讷地看着那口棺材,对周围尚惊惶喧闹充耳不闻。
“董伯,天巫呢?”嬴归尘的问话轻轻的,短短的。
董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棺材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一双修长洁白的手搭在彩绘棺材盖上,是跟过来的慈心,他与嬴归尘对视一眼后,齐齐动手揭开棺盖——慈心只瞟了一眼就昏过去了。
阿拉耶识衣着齐整的水蓝直裾轻绸衣,梳着隆重的双环望仙髻,躺在棺材中,那条在宣化和墨家大会上穿戴过的蓝色绣银丝卷叶纹的透明纱丽从头到脚将其身体覆盖,隐约可见其安详静谧之态,如沉睡一般生动。嬴归尘伸出僵硬的手搭上棺材中人的手腕,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再也摸不到任何生命征兆。以手探其鼻息,无气息流动,脖颈肌肤寒凉,再没有活人热度。嬴归尘转过身去,微微昂起轮廓分明的头颅,木然看天。众人茫然地涌向棺材,呆呆地看着他们守护了数日的主子,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嬴归尘、蒋青和紫蕊趴在棺材边上,脑中一片空白,场中一派死寂。
嬴归尘缓缓走向尚有余烬燃烧的火场,雪白衣衫角被烤得冒烟,夜风吹乱他的墨发,在他面前狂舞,遮蔽他空洞的双眼。他打了个踉跄,一口鲜血噗地喷出三尺开外,如修竹般挺拔的身形晃了晃,终于仰天栽倒。